蔡体霓 

    往返宁波与上海的客轮已停航20余年了，常常想起从前乘船途中的往事。

    儿时只晓得“民主三号”轮，听家里长辈经常说起它。50多年前，跟着祖父母从上海来宁波，还特意挑选“民主三号”轮开船的日子。其他，还有“民主十八号”轮和“民主十九号”轮。后来，船名都叫“工农兵”几号轮了。到了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上海的一家造船厂造了七艘客轮，客轮名字的头个字连起来为“繁荣昌盛展鸿图”，每个字后缀以“新”字，分别命名七艘客轮。这些客轮都在申甬线上航行过。

    说来也很有趣，到了码头上，上海的简称就叫“申”，到了火车站，就称“沪”了。那时，往返宁波上海无数次，我绝大多数乘的是客轮。平时常常与人赞美轮船上的盖浇饭，记忆里，几十年前，每客盖浇饭的价钱为两角钱。盛盖浇饭的是七寸的搪瓷盆，一位服务员打白米饭，一位服务员从大锅里夹出一块大肉盖在饭上，另加一勺肉汁，名为“大肉盖浇饭”。这一块大肉是随意分派的，有的是一块大排，有的是一块较肥的大肉。这一盆米饭，经肉汁浸润搅拌，鲜美可口，回想起来，香味犹在鼻际缭绕。

    其实，船上供应大肉盖浇饭，时间点上是很有讲究的。因轮船在上海十六铺码头和宁波江北岸码头都要根据潮水涨落起航，如下午三点至六点开船的，船上供应晚餐，再晚点开船可能就没有了。最好是下午四五点钟开船，船开出半小时后，广播喇叭就播报供应晚餐，很温馨的女声。旅客闻讯，即前往晚餐供应点排起长龙，如“工农兵三号”轮，供应点在三等舱与四等舱之间，排队正好从四等舱门口经过。而四等舱在船的后半部分，客舱两边相通，出了门就是轮船长廊，面向大海与江景。

    一边排队，一边欣赏沿江风光。若四五月份，下午四点钟离开宁波江北岸，吃好晚餐，恰好过镇海口，在夕阳中慢慢欣赏招宝山风光。如这时候，船在上海十六铺码头开出，过了陆家嘴的弯头，晚餐时分，将过复兴岛了。有时船上供餐晚一些，出了镇海口，或吴淞口，浪头稍大，胃部就不大舒服了。

    船上小卖部有卖“晕海宁”的，这小卖部在轮船的中部位置。“工农兵三号”轮的小卖部前面有小块空地，两面走廊可入。“工农兵十八号”“工农兵十九号”轮的小卖部，在船中间的长廊大门边，与登上三层客舱的扶梯口相接，周围有一个较宽阔的场地，旅客常喜欢在小卖部明亮的橱窗前看看，记得有仁丹、扑克牌、香烟、糖、酒等小商品。那时，旅客在扶梯走上走下，这里转转，那里看看，都很兴奋。

    乘四等舱与五等舱的旅客，凭票可借毛毯、枕头，秩序井然地排着队，次日清晨将毛毯叠好交还船方。二、三等舱，毛毯预先在床上放好了。这毛毯质地厚实，咖啡色的，冬季足可保暖。雪白的枕头，很柔软。早先的几艘客轮，五等舱称为“统舱”。如“工农兵三号”轮，船首的俱乐部亦安置旅客，因此可借单人草席。有一次，大年初五，购得一张“工农兵十九号”轮的四等舱上铺船票，另一张为五等舱。我与妻子索性带了孩子在一较为僻静的扶梯旁，铺了席子坐在一起。好在那天是上午十时从宁波开船，抵十六铺码头即在上半夜。

    50年前乘船，到了夜晚，广播里说，为丰富旅途生活，俱乐部放映电影，票价为8分钱。我看过《地雷战》和《列宁在1918》，真的别有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