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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山学农基地50周年纪念活动现场 |
舒云亮 文/摄 1971年春天,我所在的宁波四中102班在初中毕业前有过一次盘山学农经历。 清明节后的一天,一大早,我们班四十多个同学在学校门口集合后,步行出发,目的地是天童林场盘山林区,也就是今鄞州东吴镇附近的小盘山。两年前,学校在山上办了一个农场,师生们轮流去那里参加劳动,开垦荒地、植树造林、种植粮食作物。 同学们一路上说说笑笑、走走停停,约三个小时后抵达东吴。之前由航船托运的铺盖卷已经抵达小白河头,大家各自认领了行李。小白是我们经常听说的东乡的一个村子,以盛产西瓜出名。村庄东边的山岭就是小白岭,是宁波通往天童和瞻岐等地的必经之路。岭上高高耸立着一座小小的白塔,它的正式名字是五佛镇蟒塔,俗称小白塔。稍事休息后,我们背负行囊开始攀登山岭。小白岭不是很高,由石板和溪坑的卵石铺就的山路蜿蜒而上。翻过小白岭走不多远就是天童村,那里有老街和商铺,较为热闹。大家坐下来休息,拿出自带的干粮当午饭。饭后继续赶路,左前方不远处是始建于西晋时期、号称“东南佛国”的浙东名刹天童寺。但我们走向右前方,然后开始上山。经过一个多小时,到达小盘山山顶的时候,我们早就汗流浃背了。 山上有一座弥陀禅寺,住着几位僧人和林场工人,男生女生分别被安置在寺院二楼的各个僧房里。房子很旧了,踩在楼梯和楼板上能够听到吱嘎吱嘎的响声。大家开始打地铺,在地板上铺一层稻草作为褥子。那个年代,山上是没有电灯的,只有油灯,但同学们感觉很新鲜很兴奋。白天,看窗外蓝天白云,山岗上姹紫嫣红,开满了杜鹃花、迎春花和许多叫不上名字的野花。清甜的溪水通过竹筒接到院子和厨房里,可以用来淘米洗菜、烧水煮饭。对长期生活在城市里的我们来说,这里简直是世外桃源。 在老师的带领下,我们在山坡边开垦了一小块呈三角形的水稻田,面积约有半亩。平整土地后,我们用黄泥铺底,覆以黑土,这样就不易漏肥了。然后我们在四周做好了田埂,接下来就等待插秧。 盘山学农基地当时由106班的班主任陆亨龙老师负责。陆老师是杭州大学毕业的,三十来岁的样子,个头瘦小,但多才多艺,教学和管理也很有一套,学习、劳动和生活部署得井井有条。白天他和我们一起劳动,晚上有时候教我们唱歌。同学们都很尊敬他,听从他的安排。 陆老师在生活上也很关心体贴同学。当时我们出版一份盘山学农简报,是用铁笔在钢板上刻写蜡纸、然后用刷子在蜡纸上刷油墨的原始方式刊印的。他叫我和另一位朱同学晚上帮他一起刻蜡纸和油印。一天晚上,我感冒发烧了,陆老师发现我精神不振喷嚏不断,就拿来药片和温开水。但说来难为情,长到16岁,我还没有成功吞服过药片。小时候偶有伤风感冒需要服药的时候,药片总是卡在喉咙里吞不下去,只能捣碎后加水喝下去,所以我最怕吞服药片了。但现在陆老师把药片拿到我面前,用期盼和鼓励的眼神示意我赶紧服药。没办法,我只得硬着头皮接过药片丢进嘴里,喝一大口水,脖子往后一仰。奇迹发生了,咕噜一声,药片吞下去了。从此我再也不害怕吞服药片了。 由于多年的封山育林,山上植被丰富,漫山遍野都是各种绿色的乔木和灌木。但茂密的植被也促成了野猪的增多,它们往往三五成群在夜间出来觅食,偷吃庄稼。我们在山上开垦了一片菜地,种上了黄豆,为防止野猪偷食,在菜地上搭了一个架子用来驱赶野猪。三根毛竹插入地里,上端捆在一起做成一个三脚架,拦腰处绑上一根横向的竹子,再从上面垂直挂一根竹竿。一条细绳子一头拴住竿子,另一头引向附近的小茅屋。夜间只要值班人员在茅屋里拉动绳子,竹竿碰撞三脚架上的横竿会发出“哐当哐当”的响声,就可以把野猪吓退。 一天夜晚,轮到我和另两位同学去茅屋值守。那天天气晴朗,夜空中挂着一弯月亮,把一抹淡淡的亮光洒在了山岗上,显得有点怪异。我们提着马灯战战兢兢地沿着山上的羊肠小道走向我们搭建的茅屋。茅屋里面倒是很温馨,我们把马灯放到小桌子上,开始聊天,时不时地拉几下绳子,倾听着不远处传来的竹竿敲打的声音。但我们年少贪睡,下半夜不知不觉先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二天,听说刚刚播种的黄豆遭到了野猪的拱食,山坡上一片狼藉。虽然没人来指责我们,但我们深感内疚。 百十号人在山上学农劳动,每天要吃的粮油蔬菜需从山下采购并挑上山来。一天下午,我们班的几个同学从山下买米买菜回来,其中一位谭同学喜滋滋地告诉我说,他在山下天童老街的点心店买了8个肉包子,一口气吃了下去。我听得目瞪口呆。我惊讶的不是他有那么大的胃口,而是他竟然有那么多的零钱和粮票。 经过两个星期的盘山学农劳动,我们的皮肤晒黑了,手掌磨出了茧。但我们学会了一些最基本的农活,增强了劳动光荣的理念,身心都得到了锻炼。 几十年后的2018年秋天,听说宁波四中要在盘山举行开办学农基地50周年纪念仪式,我们班十来个同学结伴到山上参加了活动,并意外地见到了当时我们的副班主任和后来担任过校长的周家瑞老师。周老师说,盘山学农基地已经办了50年,今后还要办下去。学生到盘山参加劳动已经成为宁波四中的一个优良传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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