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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选《玉堂富贵》 |
楼世宇 刘文选先生走了,他的艺术人生定格在了一百岁,正好是古人所说的“期颐之年”。 “寿涉百龄”,算得上圆满了。其实在一段时间里,我都知道会有那么一天,但是,1月3日,当消息真的传来,内心还是不胜唏嘘与悲凉。 他是宁波美术当之无愧的拓荒者。从上世纪40年代国立艺专毕业分配到锦堂师范,再到后来筹建宁波师院夜大美术系,长期主持市美协工作,宁波美术从萌芽、生根、发展、壮大,到如今的枝繁叶茂,刘文选先生穷尽了毕业心力。作为后辈,我有幸见证了他70岁后在创作和教育上的齐头并进,为所有从他身上得到的教诲而心怀感恩。 与刘文选先生相识,是1991年的春天。当时他正负责宁波师院夜大美术系的工作,学校需要外聘一位老师讲授中外美术史课程。经由宁波竹洲书画社周明增先生举荐,学校向浙江美院的钱景长先生发出邀请。那年我正在浙美读大四,刚刚完成毕业论文,钱景长先生是我的指导老师,他就问我要不要一起去宁波,我当然很高兴地答应了。 抵达宁波那天,已是下午。周明增先生陪我们去了宁波师院夜大。当时夜大成立不久,还没有自己的校舍,暂借位于广仁街的宁波八中作为教学与办公场地。刘文选先生热情地接待了我们。他和钱先生一番寒暄下来,意犹未尽,便提出去他家用晚餐,继续畅聊。刘文选先生的家在横河街,紧邻夜大。那晚,刘师母做了一桌丰盛的宁波菜,席间的交流非常愉快,两位先生不时发出开怀的笑声。刘文选先生也问了我一些学习情况,还提起他的儿子刘翔和我同届,也在浙美就读。一番描述下来,我很快锁定:哎呀,这不是那个课余经常和我一起打乒乓球的小伙嘛!我还暗想,回学校后一定要和刘翔同学好好说道这次“奇遇”。 几个月后,我大学毕业,分配到宁波工作。一切安顿下来,我给刘文选先生打了个电话,他显得很高兴,对我说了一番鼓励的话。 这以后,在宁波的一些美术展览上,我常常能见到刘文选先生的身影。他是市美协主席,少不了要为办展的画家站个台讲些话。看到我,便把我介绍给美术界的前辈和同道们,说这是美院史论系毕业的大学生,以后谁需要写美术评论文章可以找他。 大概过了半年,某天,刘文选先生给我打来电话,说宁波师院夜大缺少一位美术史教师,问我能不能去讲几堂课。当时的我正好有大把时间,加上夜大的课和我的工作并不冲突,就一口应承下来。后来,我便成了宁波师院夜大的外聘教师,一直持续了十几年。那些年里,我亲历了夜大的每一次搬迁,从宁波八中到三中、到李惠利中专的“寄人篱下”,再到先后有了位于育才路和环城北路的独立校舍,名字也改成了如今的宁波大学成教学院,学校的规模和教育质量都有了质的飞跃。 2012年,我在东南商报文体部工作。时任总编辑王存政提议,是否在商报的“周日读本”中开辟一个“甬上名家”栏目,报道一批宁波的文艺大家。我和同事们很快做了策划,拟定了一系列采访对象,并定下首期推出刘文选先生的专访。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初春午后,我和同事敲开了刘文选先生的家门。已近90岁高龄的刘老精神矍铄,谈兴甚浓。他把自己如何少小离家,从四川会理大凉山走出,翻过茫茫大雪山,到成都读私立中学,机缘巧合跟张大千学画一年,然后考入国立艺专,在抗战岁月中随艺专几经辗转,毕业后来到慈溪锦堂师范,从而走上半个世纪美术教育之路的历程娓娓道来,无数艰苦、惊险和欢欣的故事细节,听得我们如醉如痴。讲述过程中,他的乐观、豁达、举重若轻的人生态度,深深感染了我们。采访结束从他家出来时,已是晚霞满天。 如今,刘文选先生完成了他的百年旅程。这个岁末年初,文艺界走了多位名家大咖。我想刘文选先生应该不会寂寞,他在天堂也一定会安好,因为,那里一定有值得他拿起画笔的美丽的奇山异水、花鸟走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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