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7版:笔谭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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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03月21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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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筝谣

    

    童鸿杰

    

    

    竹林中的小笋冒尖,春天的风开始绵延。学校操场上,几个同学正在放纸鸢。

    纸鸢是古诗里的说法,其实就是风筝。在竹片做的骨架上糊上彩纸,底下拖一根长线,等到风来的时候,就可以送它飞上天。

    和我搭档的女同学,她拉着线,我举着风筝,在学校里跑啊跑。不一会,风筝就飞起来了,看着蓝天衬着美丽的风筝,我开心得不得了。咦,同学怎么在向我大声叫,不好啦不好啦,风筝断线了。那只风筝,拖着小尾巴,在空中瑟瑟地飘,嗖嗖地往下掉,落在校门口大樟树的枝丫上。哎,真懊恼!

    “童鸿杰。”“到!”这个时候,沈老师来到了操场上,她告诉我,放风筝,不能只管把线放,这样风筝很容易就飞走了。当然,也不能把线拽得太紧了,风筝到不了足够的高度,也会跌落到地上。     “这个风筝给你们,记住线要收一收,放一放。”“好。”接过风筝,我们又回到了操场上。这一回,风筝飞得不太高,但是上升得很稳当。

    沈老师,名叫雪琴,是我的语文老师。1984年,我转到下邵乡中心小学读书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她了。记得第一天上学,要去食堂蒸饭,我不知道要加水,把米淘了一下就放在架子上。到了中午,同学们吃得津津有味,我的饭盒里只有干巴巴的米粒。后来,是沈老师拿起勺子,把她的饭给了我一半,才让我没有饿肚子。

    那两年在乡里读书,我寄宿在亲戚家,晚上贪看武侠书,早上经常起不来。有时候,跑到校门口,大门已经关闭,我就踩着砖块偷偷去爬墙。后来,被沈老师抓住,她罚我抄课文。我的字歪歪斜斜的,还特别小,老师说真像蜈蚣的脚,让我接着再去抄。“放上天的蜈蚣,不是挺好看的嘛。”当时我满腹牢骚,直到多年以后,我再想去练字的时候,才明白老师眼中的失望。

    沈老师的住处,离学校不太远。每天傍晚,她会在教室里备课改作业。好几次,我跑去学校玩,都看到她在刻蜡纸,吱吱吱,吱吱吱,钢板上平铺的蜡纸,被她的铁笔刻得往上翘。

    那时候的蜡纸,老师需要用好几次。有时候,一面刻好了,她把蜡纸从钢板上剥下来,打开台灯看一看,排版合适不合适。然后继续伏下身子,吱吱吱,吱吱吱。后来,我记住了蜡纸的牌子,它也有一个“风筝”的名字。

    叫风筝的蜡纸,真是会飞的。有一天,轮到我值日,要去把学校垃圾房的垃圾都烧掉,我刚把火点着,不知为什么,一张蜡纸就冲我飘了过来,滚烫的油墨黏住了我的手,我的手背顿时鼓起两个水泡。一开始,我不当一回事,没想到伤口很快就溃烂了,幸亏沈老师带来了一盒药膏,颜色白白的,涂上去有一股香香的味道,连续用了几天,伤口才慢慢痊愈。

    风筝飘啊飘,转眼就是四十年的时光。此刻,我坐在昔日校园的台阶上,阳光透过云层,照着前方,曾经低矮的围墙已经增高,小小的竹林,也已经改成了花坛的样貌。花坛里,几只蜜蜂肆意盘旋,那嗡嗡嗡的叫声,真像放风筝时长线的震颤。

    童鸿杰。我分明又听到了沈老师清脆的声音。

    到!我霍然站起。四周静谧,空无一人。只有那棵大樟树的枝丫上,有什么在随风摇摆,隐约,是一根风筝的飘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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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