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燕

    芦苇择水而生，从池沼、河溪边拔地而起，像一支支绿箭射向天空。芦苇叶扁且长，繁密，葱茏，在水中映出一大片绿莹莹的倒影。大人们摘取芦苇叶包粽子，而在我们小孩眼里，芦苇叶就是做玩具的原材料。

    芦苇叶宽窄相差较大，窄的如大拇指，宽的却能盖住我们的手背。新鲜的芦苇窄叶是制小舢板的好材料，而阔叶呢，竟能编大篷船。只是，大篷船我就见过一次，是河对岸阿波的舅舅编的，我们那一群孩子谁也没学会。大篷船果然气派，张开的绿篷像帽檐，阿波捏了个小泥人坐在绿篷里，将船轻轻往河里一放，它便顺着风，威风凛凛地往前开。怕它开没了影，阿波抓起一根长竿急慌慌截住，再不舍得它下水了。这样多无趣，船不开在河里海里，哪叫船呀，还是玩我们自制的小舢板吧。

    拉过旁边的一秆芦苇，“嚓”一声撅下叶子，芦叶一头折起，压平，小心撕开叶片两侧，向里卷起、交叉，插入缝隙。另一头也如法炮制，船头船尾都有了，舢板也就完成了。我们一下子做了好多个，蹲在岸边撩河水，水花“哗哗”溅起，推着赶着小船往前、加速，船儿在小河里你追我赶，横冲直撞，声势浩大的样子。我们还发愿，以后在小舢板上刻名字，放到大海里去远航，说不定能交到海那边的朋友呢。

    芦苇叶编的口哨和风车，每每藏于书包内，课间休息时拿出来玩。或者，早晨匆匆揪下两三片芦苇叶，一路捏着，到教室后再编。编口哨的叶片务必选窄小的，从断口处慢慢往上卷，呈筒状，再将余下的叶尾穿过，稍稍拉紧即可。口哨一挨近嘴唇，清新的植物香气便扑了上来，吹出来的声音不算响亮清脆，闷闷的“嘟嘟”“滴滴”，闹腾得慢条斯理。折风车相对费事，一根芦苇叶从中间剖开，去除硬芯，两者十字交叉，数次翻折，叶子相互插入折叠处，最后折出风车的四个角。用芦苇秆或其他细管子穿进风车正中，可跑起来借风，也可人工吹风，总之，得让它转起来。这两样东西几乎能耍上一天，放学路上，若遇芦苇丛，又采之，随意编着玩着就到家了。

    某次，隔壁班一个男生拎着“蚱蜢”进来，通体绿色，有脚有须有尾巴。他将“蚱蜢”放在课桌上，手掌拍桌面，一下又一下，“蚱蜢”随着震动一跳一跳，跟活了一样。大家“呼啦”围过去，抢着拍桌子。“蚱蜢”跳下桌，摔了个仰面朝天。男生迅速捡起，吹灰。我捏着一张芦苇叶，刚想问“蚱蜢”是怎么编的，上课铃响了，他一个转身，出了教室门。

    为了编“蚱蜢”，我请教了好几个人，围着芦苇叶剪、折、划、穿、翻。那些天，梦里都有蚱蜢在可劲地蹦跶，可一蹦进芦苇丛就寻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