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6版:四明周刊·记忆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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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08月07日 星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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扭痧的滋味

    蔡能平 

    扭痧的滋味,有点痛,也有点爽。

    入夏了,气温高,湿度大,老天要下雷雨。入夏了,人也一样,会中暑,要作痧。

    脑昏昏,眼无神,手无力,脚也无力。作痧了,怎么办呢?喝“十滴水”吧,吞“藿香正气丸”吧,都行。其实,还有一种古老的、不吃药的简便之法——扭痧。

    “帮我扭几下吧,我好像作痧了。”有时,身边无人,也可勾起食指与中指,对着脖颈,扑、扑,自己扭几下。扭痧,类同于刮痧,只不过后者要借助刮痧板或者瓷汤匙等工具,而前者徒手即可。其原理,都是外力作用于肌肤表皮,使局部皮肤发红充血,迫使痧毒排出体外。夏日里,脖颈上有红道、黑道者迎面而来,不用说,准是作痧被扭了。

    “又犯贱了吧。”对于我的请求,妻子一边打趣一边抬手给我扭痧。妻的中指与食指,双双落在我的脖颈或双肩处,捏起、松开,捏起、松开,只需两三下,下手处就被扭红、扭黑了。接着,双手稍作移动,又继续扭捏……真神奇,有时只需三五下,无神的双眼,一下子像被电流接通了,眼前又明亮了起来。

    “扭了,又好受了吧。”

    “是的,再扭几下。力度还可大一点。”

    也许是皮厚肉不痛,也许是意识到扭痧的疗效,尝到了扭痧的甜头,成人后,每次作痧,我总会“求扭”。可儿时呢,对扭痧,总是怕怕的。作了痧,一听要被扭痧,即使双脚无力,也想拔脚就跑。特别是“长脚姆”也来了,更是胆战心惊,恨不得“遁地而去”。

    长脚姆,个子高,双手也不小。长脚姆的双手,就像两把蒲扇,在人前晃来晃去,特显眼。记忆中,长脚姆有两手“绝活”。一是做麦饼。一张麦饼,圆圆的,像极一个大脸盆。热腾腾的,递给你,够你饱餐一顿了。二是扭痧。手掌大,力气大,扭痧当然出手不凡。村子里不知有多少人被她扭过。

    “叫长脚姆来给我扭几下,你扭的不过瘾,汗毛也没压倒。”长脚姆是一位裹着小脚的六旬老太太,一身对襟衣服,很少到田里去。只要在院子里喊一声,随叫随到,很乐意出手相助。这时,长脚姆食指、中指微勾,“呸呸”吐两下唾沫,一把湿漉漉的“肉虎钳”,瞬时夹紧你脖颈上的一大块肉,再顺势往后一拉,只听得“噗”的一声,肉虎钳滑开了,皮肤上却现出一块深红。一下、两下,红块变黑块,脖颈就像变了天。这时,被扭的叔叔婶婶们,虽没挪过窝,但龇牙咧嘴的模样,想想应该也是很痛的。

    而我们小孩子呢?到了长脚姆手里,呼天喊地,鼻涕、眼泪乱飞,手乱抓、脚乱踢,痛得只有发狂的份儿。“再扭几下,再扭几下。作痧作倒了,呆坐着,半天了,像只坐窝孵小鸡的大母鸡。”此时,长脚姆在小孩妈妈的央求下,总会言听计从,非得把我们扭得红一块、黑一块不可,非得把我们整得满头大汗、鼻涕眼泪满脸不可,好像不这样,事儿就没做完似的。扭完后,小孩子胸脯一上一下起伏着,条件反射般继续抽噎着。可不一会儿,看着小孩子又像风一样跑开了,玩去了,长脚姆也笑了:好了,扭了就好了。

    至今,这样的场景,闭着眼睛都会浮现出来。

    这些年,相较于妻的“蜻蜓点水式”扭痧法,我总会说起长脚姆,说起她的“暴风骤雨式”的扭痧法,说起她的乐于助人,说起曾经被裹小脚的那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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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