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亚莉 文/摄 从象山石浦渔港北路往东拐再北转,有一座不起眼的小山,山下有个小小的隧道,叫沙塘湾隧道。隧道不长,站在这洞口,能看到对面洞口的亮光。穿过隧道,豁然开朗,跃入眼帘的是一个小小的渔村,民居错落依山而建,如宣纸上的一幅水墨画。这个小渔村,就是沙塘湾。 村里的巷弄长而逼仄,曲曲弯弯。两侧泛黄的石墙和墙角里,随性生长的青苔、蕨草和藤本植物,透着淡淡的寂寞。行至高处回首,可见这些弯弯曲曲的小径,从各家院落的凤仙花、仙人掌和小青菜的缝隙里蔓延出来,到村口处逐渐汇集成一束,再袅袅娜娜地延伸至隧道口——那是进村最便捷的一条路。 这里的房子“三世同堂”:零星的几栋别墅夹在水泥砖混的平顶屋群里,偏僻处还藏着几座黑瓦石头墙的老房子。老房子长着一院子的野花野草,有的野花野草爬上了墙头,爬上了屋顶,在瓦片的缝隙里长得油光嫩绿。听当地的老渔民说,因为需要应对每年的台风,早先的民居以瓦房为主,这些瓦房用大块的石材砌成,并用水泥嵌满石块间的缝隙,非常牢固。后来瓦房逐渐被水泥砖混的平顶屋取代。 未到饭点,已有一股铁锅烤螃蟹的香味不知从哪个窗口飘了出来,在空气中肆意弥漫。当我穿过一条弄堂,绕过一个布满爬山虎的墙角时,恰逢两个老人在用闽南话交流,便以为他们是闽南人。老人微微一笑,沙塘湾的人事变迁在言谈间渐渐现出轮廓…… 原来,沙塘湾的渔民大多是闽南人后裔。明代末期,有一批闽南渔民追逐渔汛来到这里,由于当时风急浪高,他们就在这里搭了几间茅草屋,作为暂时的栖身之所。后来,这里宽阔的滩涂、肥美的海产,一次次诱惑着他们来了回,回了又来,就渐渐定居了下来,茅草屋也逐渐被瓦房替代。他们筚路蓝缕,凭着流刺网、延绳钓、撩网、棍网等简陋的渔具在海里蹈风搏浪,四五月捕大黄鱼,七八月捕鲳鱼、鳓鱼,鱼腥裹围的日子咸咸淡淡,辛辛酸酸。到了明清之际,木帆船取代了小舢板,接着又“进化”成定制网机帆船、尖头船、木帆双拖船、灯光围网船、钓白船……至20世纪80年代,他们驾着大马力钢壳渔轮去远航了,从此翻开了远离海岸线捕捞的新篇章…… 海水已缓缓退去,沙滩上留下不少斑驳清浅的水痕以及零星的贝壳。村里年轻一代渔民早已驾着大马力钢壳渔轮到外海去捕捞新的生活,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已陆陆续续搬去石浦镇,这使得那些旧式石屋和新砌不过几年的小楼日渐空荡。沙塘湾里只有几个捕鱼归来的老渔民正在清理渔具,被抛上架的湿漉漉的渔网,抖落了一身的疲惫,在阳光下散发着淡淡的鱼腥。沙塘湾只有几艘适合在近海捕捞的小渔船出入,因为是近海作业,渔船一般跟随潮时来回。每次只有在渔船靠岸时,码头上才会有一阵小小的骚动。 一度兴盛的渔村,变成了空落的堤岸,于是政府部门寻思着转型之路。20世纪末,沙塘湾隧道开通,小渔村依托山海资源被列为旅游避暑开发地,附近的萝卜岛、牛栏基岛、铜头山岛都将被开发。在蓬勃发展的旅游业的冲击下,加上海洋渔业资源逐渐衰退,有小部分渔民转产转业,在村里办起了渔家客栈。但为数终归不多,大多数渔民依旧耕海牧渔,执守着渔业的那种平和、自足的生活。 平静的海面上,寂寥的天空下,海鸥来回飞翔,甚是美丽。坐在海边的岬角上眺望远方的大海,眺望暗蓝的海水以及远处微微隆起的鲸鱼脊背一样的海岸线,总能让人感觉特别安静。沙塘湾里的渔民渔船,依旧出海,归航,如大海之水永不停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