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志刚 李九伟质朴有内涵,少年时期热爱诗歌,笔耕不辍。从20世纪90年代开始,陆续在报刊上发表诗歌、散文、小小说、报告文学和文学评论近百万字,出版有散文集《慢半拍的人》、诗集《爱的低语》等。她文学写作不跟潮,不追风,不趋新,长期坚持自己的人生感悟和文学理解,沉浸于温暖温馨的爱的世界,用朴素真诚的文笔,轻声哼唱着人与人、人与社会、人与自然的爱的歌谣。 李九伟任职于宁波大学,但她的家乡在中原大地,《我们的小时候》中所写的自然风物、生活习惯与我家乡非常接近。书写的衣食住行、儿时游戏、庄稼蔬菜、乡村娱乐、乡土人物和方言土语,唤醒了我的童年记忆。对我来说,阅读此书,就是一次温馨美妙的返乡之旅,也是一次回归童年的难得机会。 书中,李九伟坚持了朴素自然的生活态度,享受着乡村的简单快乐。她善于抓取乡村生活的日常,通过一小段一小段文字,连缀起平平淡淡而又真真切切的乡村生活,反映了特定时代中原农民真实的生活状态和生存理想。她的本意是追忆个人小时候的所见所闻,但由于真实而朴素的文笔,让这些记录远远溢出个体记忆,而成为特定时代的“客观”记录,具有乡村史料的性质,反映了中国当代乡村社会的变迁。 “化肥袋做棉衣里子”是特殊年代农村颇为流行的时尚,在我的家乡,一般用日本尿素袋子做成夏天的单衣,衣服上赫然印刷着“日本尿素”字样,微风一吹,呼啦啦,颇为潇洒飘逸。能够穿这样薄而透气的衣服,是村主任、仓库保管员和到化肥厂拉货壮劳力的“特殊待遇”,一般社员只有羡慕的份。李九伟的乡亲们将化肥袋子做成棉衣里子,自然比我的乡亲们含蓄,但少了许多风光。《窝头杂粮》《野菜也当粮》描写的粗茶淡饭是乡村饮食的常态,最耐饥的是红薯,小时候吃红薯干、红薯面馒头、红薯凉粉、红薯粉条、蒸红薯、烤红薯,红薯帮我们扛过了饥饿年代,但身体还是落下了慢性胃病。李九伟书写土坯房、大瓦房、红砖房,“接二连三盖新房”是农民的责任,也是宿命。奋斗一辈子,能为儿子盖大瓦房作为婚房,应该是幸福的农民;如果结婚时能够置办齐全自行车、缝纫机、手表“三大件”,绝对是富裕户才敢想的。在这样艰苦的生活里,李九伟笔下的乡村伦理依然温馨和谐,亲戚之间,邻里之间,亲戚的亲戚,邻里的邻里,七扯八攀的远亲,在东家长西家短的闲话中,流露出浓厚的乡土气息,大家相互帮衬着过日子,也分享着简单的快乐。 李九伟在叙述每一个故事的时候,采取平静、平淡、自然的书写姿态,让人物、事件自动走上前台,进行自我展示。作者仅仅作为一个忠实的“记录员”,几乎不进行评判,似乎担心打扰了安详宁静的田园风光。这既是一种尊重,是一种“倾听人物的声音”的态度;也是一种自信,她相信忠实的记录。带着朴素的力量,带着生活的原生态,牵引读者的记忆和回想。 文贵真诚。作者没有夸张变形的情感张扬,没有故作怀旧的相思乡愁,有的是平淡自然的叙事节奏、藏巧于拙的情感表达,在平平淡淡的叙述描摹中,显出真物、真人、真事、真意、真趣、真情。 李九伟有一颗童心。这童心,发蒙于孩提时代,虽经世事变幻、生活沧桑,不改其本质。《我们的小时候》的“童心”表现在三个层面:第一是童心童趣,作者对童年生活的追忆,包括“唱过的歌”“玩过的游戏”“动物玩伴”“童年囧事”等,叙述艰苦时代里天真无邪、充满趣味的儿童世界;第二是作者始终用一颗童心理解家乡的亲戚邻居、风物习俗和乡村故事,对每一个人、每一件事抱有赤子之心,情感自然朴素,笔调平淡中见真情;第三是作者对文学有一颗赤子之心,忠诚于文学,忠诚于叙述,忠诚于事物本身的自然呈现,忠诚于朴素和谐的乡村伦理。 童心,让李九伟重返“我们的小时候”,致力于“还原”数十年前的乡村原生态,在乡村生活不断被现代性“书写”“折叠”“穿越”的时代里,虽然寂寞,却弥足珍贵。而这,正是《我们的小时候》的价值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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