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缸里的美食记忆 □吴志庆 上世纪80年代以前,在宁波农村几乎每户都有与生活息息相关的四大缸,即米缸、水缸、屙缸、火缸。四缸各司其能,米缸、水缸用来储粮食和饮用水,屙缸和火缸积存的是人的粪便和含钾丰富的草木灰。当时许多孩子最喜欢的是火缸,因为火缸里可以侍弄出各种各样的美食。 每到夏秋季节,暑热干旱,河道、池塘水位变浅,孩子们迫不及待去那里抲鱼。沿着一条长河抲下来,往往可以收获三五斤河鳗、泥鳅、黄鳝等大小鱼货。回家后,母亲将它们刮鳞、剖洗干净,放入镬里,放入姜、盐等烤熟,出镬铲进脸盆。隔天逐条摊在竹笾和米筛上,搁至屋瓦顶上,在烈日下晒干。然后,拿出直径1米多的铁筛,在底层铺上稻草,把鱼挨个放到上面。再从灶膛退出红红的草木炭放到火缸中间,撒上砻糠或锯木屑,再搬过来几块砖头垒在周围,然后将铁筛搁在隐燃的砻糠灰上烘灼,上面覆盖麻袋或篓盖。熏鱼时火候有讲究,火稍大,熏出来的鱼干焦味重,色酱黑;火微,熏的时间长,熏出来的鱼干色泽棕黄,味道好。过了一段时间后,火缸里飘逸出越来越浓郁的独特鱼香,弥漫着整个灶间。 一夜过后,鱼干熏制好了,吃起来松脆、鱼香浓郁,没有一点泥腥味,越嚼越有滋味,泥鳅干味道更胜一筹。抓几条鱼干泡汤或用鱼干加几片冬瓜片烧汤,鲜美可口。 冬季,用棉花秆、树枝、废木料等硬柴作燃料,烧好后的炭火经久不熄。用木畚斗把部分炭火畚进火缸,再掺入一些柴草木,上面用冷灰盖住,拿一个瓦罐,将其大半埋进炭火堆中煨粥煲汤,煨出来的倭豆米粥、晚稻米番薯干粥、红枣粥特别稠浓,口感绵软滑嫩,醇香清甜,吸入口中,清香瞬间溢满舌尖。早晨两碗粥下肚,暖流便从体内升腾起来。 将剔过肉的羊骨头、羊肚、脚蹄、碎羊杂和泡涨的小黄豆一起倒入瓦罐,加水后放进火缸里煨,煨的过程中,整个灶间香味氤氲,弥漫着令人馋涎欲滴的诱人味道。煨好后,汤中的羊肉骨酥肉烂,粒粒饱满的黄豆入口即化,有说不出的鲜美感觉。 将装满水米粉的布袋没入在火缸草木灰中,可以抽干水米粉的水分,然后将布袋中的米粉倒出、捣碎,就可以搓汤果、裹猪油黑芝麻馅汤圆了,在当年那也是孩子们的美食。 将鸡蛋洗净后,与香料、茶婆(老茶叶)一起放入瓦罐内,在火缸里煨上半夜做成的五香茶叶蛋,酱香醇厚的,比现在市面上的茶叶蛋好吃多了。 宁海“镬癞头” □寒石 宁海的小海鲜清鲜味美,远近闻名,宁海的风味小吃亦颇招人喜爱,宁海“镬癞头”就是两者的有机结合,即餐前小吃兼下饭。 一个外来客初到宁海,用餐时若问店家有什么特色菜,回复中一般都有“镬癞头”。且看这“镬癞头”的真面目:一盘的圆饼切成六个菱形块状,上面映着鲜虾仁的浅红、鱼肉和茭白丝的玉白、韭菜葱花的青碧……扁薄、清透、油亮,煞是好看。夹一块入口,软、滑、嫩、鲜、香,口感味觉极佳,令人食欲大开。 “镬癞头”要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得回锅后再吃。 那么,这“镬癞头”的名称是哪里来的呢? “镬癞头”是纯粹的宁海乡土吃食,其名也透着纯粹的乡土味。宁海三面环山,一面朝海,以前多数宁海人身兼“双职”,既是山民,又是渔民。由于受渔具和交通运输的制约,那时宁海渔民打回的大多是近海滩涂上的小鱼小虾。海鲜保鲜期极短,那时没有冰箱等冷冻保鲜设备,又不能及时销售到外地去,放不了多久就会腐败变质,只能喂鸡鸭牲畜了。所以大多数时候只能自产自销,一时卖不了或吃不掉的就晒制成干或鲞,利于贮藏。 后来,也不知最初是哪个聪明的宁海人“发明”了一种新吃法:把鲜亮的虾、蟹、鱼等去壳挑刺后,将剩下的肉与时令蔬菜如笋、茭白丝、韭菜、葱花等在油锅里快速清炒至半熟,用湿淀粉挂糊,再在热油锅里煎至两面油光透亮…… 还别说,将鲜美的虾仁、蟹肉、鱼肉裹在“镬癞头”里,两三天不会坏,凉了、硬了就在锅里回一下,煎软了照样鲜香美味。于是,“镬癞头”就这样慢慢传开了,直至流传到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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