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聚焦

　　◎毛毛 

　　又一届高三即将毕业，那是我给他们上的最后一节夜自修。上课的时候有点热闹，女生中有情绪高涨地说笑着，男生倒是安静地坐着，再一看，他们的眼神有点茫然———那是高考前的倒数第四天，老师们基本上让学生停课复习了。 

　　在这些自由复习的时间里，他们一边做最后的拼搏；一边忙着做最后的告别设想；一边预谋着如何在最后的那一天疯狂一举；一边又策划着几号吃散伙饭，选什么饭店，每人收多少钱，甚至已经订好了吃饭的酒店。 

　　我只想说：现在的学生真牛！ 

　　她们在课下问我：老师你９号那天有空吗？一定要来吃散伙饭哦！老师，那天你穿得漂亮点，那天晚上我要认你做干妈。 

　　旁边的学生放肆地笑，高声调侃要认干妈的那学生。气氛欢快，一点没有离别的伤感。他们没让我写离别的箴言，也没有谁说一句舍不得离校的话。他们纯真，没心没肺，毫无顾忌，让我觉得那不是毕业，仿佛是他们的一次远游。 

　　而我，带了一届又一届的学生，已经习惯了学生的离开，虽然这一届也有乖巧和让我喜欢的学生。在最后的时刻，我所关心的是他们的身体和复习进程。我恨不得他们把所有的知识都塞进脑袋，考出理想的成绩，少些哭泣和遗憾。当然，也因为青春的不惧挥霍，让我重新认识了他们的张力。课上紧张投入的他们，课下又在球场挥汗如雨。我想他们从容的原因是年轻，所以，在毕业之际我对他们说：年轻，真好！好好珍惜年轻的生命，不管你以后出了校门去干什么。

　　然后，他们只会像一个无知的孩子一样开怀大笑。他们不怎么信服老师的话，但他们又很想和你说话。于是我想，我毕业的时候是什么样呢？ 

　　我也是在这样青春如水的年龄，毕业、离校。先是高中毕业，我们那届因为分流，硬是把自己逼回了老家。离开学校的那天，天不热，心却灰冷，和同学拥抱分别，止不住流泪，伤心不在话下。没有毕业典礼，没有老师的祝福，我一个人提早离校，孤单、落寞。

　　大学毕业那年，我才有彻底放松和解脱的喜悦。从此不用上夜自习，从此不用早跑了，从此走上了真正意思的成人之路———工作。那种对自由和自我存在的意识，使将毕业的我，对未来的工作充满了向往和崇敬之情。 

　　但毕业，还是有淡淡的忧伤。记得那晚，我和同宿舍的女同学在男生寝室打了通宵的扑克，我们一起回忆老校长的激情讲课，和他诗人式的告别方式；回忆写作老师抿嘴、绷脸的严肃表情，和他酒后泛着油光的额头；回忆影视欣赏老师年轻而坦率的对话；回忆和我们一样年轻的班辅导员的和蔼可亲…… 

　　毕业前，我们又跑到城北水库的高处大声地唱歌，然后高叫着：再见了！学校里所有熟悉至烦腻的一切！

　　不知谁带头哭了，接着哭声一片。 

　　抬起头，看看学生的课桌上堆得高高的书本已经整理干净。很多双眼睛看着我，手里已经准备好了书包，原来他们等待着下课。 

　　三天后他们一定会开心着大叫：毕业啦！扔书本！啊！母校万岁！ 

　　然后，不知道会搞出些什么事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