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潇潇 门前有一个三十来平方米的小庭院,于是留出了十来平方米的裸土,用来种植点什么。为了这一方裸土,在家里一直没少受埋怨唠叨。是的,人家类似的小院一般只在墙角留出一个花坛,有的甚至全铺上花岗岩石板,看上去———并且实际上也干干净净。而有了这块裸土,院子就不太容易收拾干净了:翻土会带来泥尘,下大雨会溅出泥浆,草木不但有枯枝落叶,还会生虫害……但我至今对当年留这方裸土不悔。 搬进新居的最初几年,我把这块裸土当花圃打理。那时候,我周末常逛花鸟市场,先后买过杜鹃、月季、玫瑰、栀子、茉莉、茶梅、茶花、菊花、兰花、海棠、君子兰、米兰等花草来栽种,但应了“好花不常开”的俗语,大多都种不好。如月季、玫瑰之类,第一年开得热情奔放,第二年起就萎靡不振,就像人世间的一些所谓爱情。其中只有友人送的一棵蔷薇,倒是锲而不舍地在证明“友谊地久天长”,栽下后一直长势喜人,第二年枝蔓就爬上了二楼,第三年爬上了三楼。每当四五月间,上百朵蔷薇花绽放成一堵绚丽的花墙,路人看见都会驻足赞叹,还有不相识的路人敲门进来讨要枝条回家插种,枝条也就成了传播友情的使者。 除了蔷薇,有心栽花花不发,就索性听从东坡居士“不可居无竹”之古训,沿墙种起了一排佛肚竹、紫竹和另一种不知是什么名的小竹。这些竹子竿粗约如拇指,高两米有余,风一吹沙沙响,夏日里给人一种阴凉感。只是每年春天竹笋到处探头,若不去管它,没几年院子便会成为密匝匝的竹园。于是每年春天都要费力地掘地半尺,把蔓延在地下的竹鞭挖净,这样才能保持这一丛竹的疏密有致。有一天深夜,我在睡梦中被清亮的一声“啪”惊醒,便随手开了灯……次日一早,发现院子裸土里印着几个陌生的脚印,而有一根竹子被拦腰折断了。我若有所思,去折断了另一根竹子,果然发出一声清亮的“啪”,与半夜里听到的无异。我这才知道昨夜有小偷来过,又被“爆竹”声和我随后亮起的灯光吓退了。这时我也对“爆竹”这词的由来和意义有了真切的理解,也体会到“竹报平安”之不虚。 有了蔷薇和竹,裸土面积自然小了许多,近几年我又利用阶前的一方余地种起了农作物。但地方太小,竹阴太深,大都种得半死不活,有的作物收成还抵不上秧苗钱。经过淘汰,最后选定种丝瓜。丝瓜是一种短日照作物,所以竹阴奈何不了它。它又是攀援植物,所以地面面积小没关系,可充分利用房子立面的垂直面积。就这样,只要种三棵丝瓜,夏秋间就能爬满我家二楼甚至三楼的防盗窗。绿的枝叶作底,黄的花如茶杯口大,密密地点缀,煞是好看。只是太密了,为了室内光照,还得时不时爬上爬下去修剪一番。修剪下的枝叶晒干再燃成灰,作为肥料施到丝瓜根上。在产出旺季,摘下的丝瓜每天都吃不及。用丝瓜做出五花八门的菜,不但都很可口,而且因绿色环保,吃得更放心。以我个人体验,丝瓜与鲜毛豆、羊尾笋一起放汤,味极清口鲜美,且豆可下酒,汤可下饭。在窗台上爬上爬下摘瓜,活动了身体。更乐的是,从电脑上下来,就会去阳台仰着头数瓜,数来数去都是不同的数目———不是这里新冒出一条,就是那里又被枝叶遮住少数了一条,老仰着头傻傻地数着,颈椎痛也就无影无踪了。 家有裸土,不亦乐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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