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云 印章石爱好者在玩石、藏石到了一定的程度之后,就不再满足于眼前一方方色纹与质地已经一目了然的章料,大多希望尝试一下相石、锯石的完整过程,经历一下大喜过望或是大失所望的心跳感受。 在我多年的玩石经历中,就有一次开石的记忆。 那是2008年劳动节期间,一大早我系好围裙,从阳台角落一堆土灰色的乱石堆中捡起一块毛石。这块毛石是一位石友早些年从鄞州球山亲自挖来的大松石。 从表面看上去,这是一块灰不溜秋的杂石,根本看不出真实色彩和纹理。我将清水浇在石头上面,使劲擦拭后,石体的色彩和本质才逐渐显露出来,但也只看得出黑白相间,貌似很普通的一块大松洒墨品种。 但这是一块石质非常细腻的上佳印石———这个判断就在我用钢锯与石头接触的一瞬间便产生了:钢锯在石体上亲密地滑动,只听得“簌簌”轻响,洁白而糯滑的石粉应声洒落石体两端,我的心情伴着钢锯与石头相互作用的轻响舒爽不已,从头至尾,没有发现一粒哪怕是细微的石钉。 一块薄片“啪嗒”掉落,我迫不及待地观察其切面———黑白相间的底子上有冻块和冻线,黑色的斑纹犹如墨汁泼洒,上边竟然还有一粒黄豆大小的椭圆形黄斑!最难得的是,这一面没有一丝裂痕。我顿时来了精神,继续锯开另外一面,泼墨依旧,色纹更显丰富,还是无格无裂。真是一路好心情。当毛石的第三面锯开时,奇迹出现了,竟然出现了传说中的“大松绿”:绿豆般大小的色块斑斑点点洒落其中,我一阵狂喜! 也许是太兴奋了,也许是注意力没有高度集中,就在锯开最后一个侧面的时候,拿锯的右手稍一用力,捏在左手中的石头多余部分应声而断,左食指来不及躲避,钢锯锋利的牙齿一下子嵌进食指第一、第二关节的凹缝里,鲜血顿时破皮涌出,一滴滴溅落到刚刚锯出的章料上,染红了印石…… 写到这里,我受过伤的左手食指下意识地隐隐作痛,白色的痂痕愈发显眼清晰…… 找到一片创可贴稍作包扎,继续完成印石的打磨。经过平方、圆头、粗磨、细磨、精磨、高温、封蜡、冷却、刮蜡、抛光等多道工序之后,一方品相完好的泼墨大松印石终于在我的手中出世了。 将印石四个不同侧面拼在一个画面上,犹如一幅卫星图:山川、丘陵依稀可见,沟壑、密林隐隐绰绰,绿色的斑点犹如碧绿的湖泊,宝石般镶嵌其上,在大片黑白的映衬下,“黄豆”最为显眼,当之无愧成为这方印石的点睛之处。 这方大松泼墨印石虽然不是我收藏中最好的一方大松石章料,但我会一直珍藏它、把玩它,或许是因为付出了血的代价而倍感珍惜吧。 锯石、制章的过程除了疲劳与艰辛,还要忍受尘土飞扬、泥浆遍地的污垢,还有高温封蜡被烫伤的风险,但整个过程自始至终又充满了不确定的惊喜和发现。多年的锯章经历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所有的坚持都不会白费,有付出必有收获,或许收获不一定是即时性的,也不一定是物质性的,但无论如何,再小的坚持,也会成就一种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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