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21版:三江月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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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10月29日 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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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的
收音机

  ◎陈云

  

  那夜雷电交加,暴雨倾盆,狂风大作,整个城市在台风的肆虐中等待。忽然间四周一片寂静,电视没了影像,网络断了信号,节能灯失去了光明———停电了。这个时间不上不下的,离睡觉还早,不睡又不知道做什么好,百无聊赖中找出一台小收音机,装好电池,一支熟悉的旋律蓦然飘进耳朵:“午夜的收音机,轻轻传来一首歌……”记忆的阀门瞬时被打开。 

  上世纪80年代末,曾有那么一段时间,我被病痛折磨得整夜整夜睡不着觉,精神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在某个寂静难耐的深夜,不经意间打开床头的袖珍式收音机,耳际传来悠长浑厚的古钟声:“当!当!当!”这是一档名为《南屏晚钟》的谈话节目,节目里介绍的是一个个像我这样守候在午夜收音机旁的普通听众,他们职业各异,年龄悬殊,对自我的描述或平实、或调侃、或诗化,但却无不生龙活现,张扬着热爱生命的个性和蓬勃的朝气。 

  此后的每个午夜,我都会守着那一声声古老而又充满禅意的钟鸣,固守着一个名叫晓蓓的主持人。我也尝试着把苦闷、彷徨、困惑,又不失对生活的向往的小小的我写出来,寄出去。没多久,稿件竟然被录用播出了。第二年春天,我在杭州康复医院治疗时,《南屏晚钟》节目主持人晓蓓带着教育学家谷老师前来医院看我,并送给我一本厚厚的《青年心理向导》,扉页上写着:“做个坚强者吧,生活在召唤你!”这一次意外的见面和小小的礼物带给我的已不仅仅是感动了,更多的是一种鼓舞的力量。 

  自从初步掌握了写作的方法,我的生活变得充实起来,逐渐养成了午夜读书写作的习惯。许多个被病痛折磨的不眠之夜,我都把自己关在小书房里,拧开收音机开关,戴上耳机,红色的指示灯伴着信号的强弱或明或暗闪烁着,从茫茫的天际传来轻柔的声音,或是一个情感纷乱的故事,或是一曲轻柔舒展的音乐,飘浮在耳边,回荡在脑际。那是我从未经历过的另一个丰富多彩的世界。我似听非听,思绪漫无边际地遨游于天涯海角,一边在洁净的白纸上涂涂改改,写着无关紧要的文字,病痛便被长长的文字分解得支离破碎,消失于无形之中。 

  有一晚,妻子忽然从身后飘然闪出,给我递上一杯温热牛奶,还有一张巴掌大薄薄的纸片,说:想起一首小诗,正好送给你。我疑惑不解地读起那首无题诗:“台灯的光罩下∕是属于你的天堂∕愁绪和烦恼∕都在外面存放∕你的胸中脑际∕闪烁着智者锐利的光芒∕无穷的乐趣∕尽在汲取知识的分秒时光∕夜深了∕你醒着∕醒在亲人的梦乡”。我暗暗叫好,想回应一下善解人意的妻子,却早已没了人影,书房的门一如往常关得严丝无缝,只有耳机里回响着萨克斯管吹奏出的《Forever in Love(无尽的爱)》。

  十多年前,我走上了新的工作岗位,举家搬迁到了市区。生活条件有了较为明显的改观,业余时间却被电视和网络剥夺殆尽。想重温午夜收音机那份独有的快乐,几乎等同于幽思怀古。然而,在寂静深沉的夜晚,在被疼痛折磨得无法入睡的漫漫长夜,望着窗外漏进来的点点微光,我总会想起那小小的精灵般的收音机,那来自遥远的天籁般的声音,就像一段历史,穿过时空岁月的隔阂,总会撩起我对温馨往事的怀念,让我感慨万分。 

  午夜的收音机轻轻传来一首歌,那是一剂疗伤强身的良药,是一个无可替代的心灵慰籍,是一个挥之不去的怀旧情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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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