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雪昊

　　星期天，妈吩咐我开车送我外甥女回杭州姐姐家，顺便捎些衣物给正在杭师大读研究生的妹妹。

　　我有个姐姐，还有个妹妹。我与妹妹是孪生兄妹，我只比她早出世几十分钟。在我的记忆里，她在人前从未叫过我一声哥哥，只是儿时与她争玩具时常嘟哝做哥哥的不像样，便会招来爸妈对我的训斥。妹妹因为聪明伶俐，容貌俊俏，个性又活泼开朗，自小是爸妈的掌上明珠。

　　妹妹就读的新校区是在余杭区的仓前，距姐姐家的滨江区有几十公里，好在有绕城高速，倒也方便。下高速时我打电话给她：这次专程到你校，真是天大的面子，你得好好犒劳俺。电话那头，妹妹笑得十分开心，说姐姐早来过电话了，一定会热情招待，到时还会给你一个惊喜。惊喜！哪来的惊喜，我一心狐疑，这个俏皮鬼不知会玩什么新花样？

　　转眼到了杭师大，校园着实气派。我匆匆泊好车，又打电话告知她，便左肩背包右手提袋，签字登记后摸上宿舍楼。周日的女生宿舍走廊真是美女如云，我这个一米八五的大个子显得格外扎眼，时时招来诧异而揶揄的目光。找到门前，轻轻敲门。“请进！”里面传来妹妹银铃般的嗓音。我推门入内，霎时，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但见四位美女恭恭敬敬地分列两旁，齐声说：“哥哥好！哥哥辛苦了！”我猝不及防，傻愣愣地站在寝室中间不知所措———多少年来潜意识中一直渴望她叫哥哥的愿望今天总算实现了，而且和另外三位美女一起！

　　我受宠若惊，脸上顿觉热辣辣的，一时不知该如何应答。嚓！嚓！哎哟不好，有人用手机拍下了我的窘状，接着是嘻嘻哈哈的一片笑声。妹妹和她的同学一边帮我放下物件，一边左一声“哥哥好”右一声“哥哥辛苦了”嚷个不停。我尴尬极了，须知我和妹妹都是提早上学，她同学的年龄都比我们大，可是在这些未来的教师面前，我这个大男孩犹如一名刚插入新班的小学生，诚惶诚恐，若不是为了顾忌礼节，我真想拔腿就跑。“妹妹你们……”我嗫嚅欲言，却不知道说什么，完全是一副呆头呆脑的傻样。

　　然而，我的尴尬远非到此为止。时值中午开饭，我在四位美女的簇拥下极不自然地到了餐厅。一进入餐厅我就觉得气氛有点异样，那边有一群女生朝我指指点点，不时瞟来好奇的目光，有几个还拿着手机肆无忌惮地狂拍。天哪，我所得到的礼遇比奥巴马到北大进行演讲还要引人注目，网络的力量真神奇，才几十分钟时间，妹妹那些好事室友早把我的窘态用微信发到朋友圈，于是，“哥哥好”的叫喊声此起彼伏。

　　接下去我是在众目睽睽中胡乱填饱肚子，再也不敢上楼，直接就去取车。汽车发动后，我降下车窗，极其严肃地对前来送行的妹妹说：“朱雪霁！这就是你给我的所谓惊喜？”“是的，难道这不是你一直所希望的吗？”妹妹平静地回答。“放肆！当心我今后报复你男朋友。”我讲得理直气壮。姑娘们笑得更欢了。汽车启动了，我在一片欢笑声中逃难似的离开了学校。

　　在返家的路上，回想起刚才校园里所经历的情景，我忍不住笑出声来，笑声一直陪伴我回到宁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