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松茂

　　九进十明堂的胡界老宅，位于古镇丈亭以东、凤凰山南麓。我以前去同事家里做客，到过“大屋里头”，对那里的马头墙、大天井、走马楼、护宅河等记忆犹新。

　　出丈亭老街往东，过管阀城门楼，一条南北向的小河缓缓流淌，清澈的慈江水从这里流进古村。胡界村虽无街，但过去也是宁绍平原通衢之处，热闹非凡，石板铺成的官路，东通旧慈溪城（今江北慈城），西接丈亭。这里生产的缸甏，也是方圆一带人民的生活必需品。在丈亭工作时，上下班经常从胡界村前面经过。周围稻田纵横，阡陌交通，路边的机埠翻着带有泥土清香的河水，浇灌着待种的农田。那个老农扶着犁赶着牛劳作的情景，至今仍历历在目。随着新农村的建设，现在进村的道路变宽了，楼房建得更高了，但古宅周围仍保留着浓郁的乡村风貌。

　　“九进十明堂，跨进地板房，走出石明堂，花花帐子拖踏床。”小桥、流水、石埠头仍环绕着古宅西南，尽显江南古村美景。跨过南护宅河上的小桥，穿过藤蔓满墙的小弄堂，走入青条石砌成的墙门，一个保存相对完好的明清建筑院落呈现在眼前。这是由前后两进主楼和东西厢房组成的一个四合院，正屋为三间两弄，其中中间楼下为通厅，即所谓明堂，是主人公开活动的地方。厢房各八间三弄，院内的廊前和楼上都四周相通，形成走马楼，可以不受风雨影响走到任何一屋。前进有三合院天井，天井略低于廊前的阶沿，后进是四合院天井，它北面的小天井，现在已经被封住，我们没能进入。木柱、石柱础、板壁、格子窗，古朴而庄重，只有那空调的室外机透露着点滴现代气息。据在天井里洗衣服的女主人介绍：这里是老宅南院现存的最后两进，前面五进已经被毁了。头一进是高平屋，前后都是三合院天井，中央间当中分隔成前后明堂，左右厢房六间两弄。第二进开始都是楼房，每两进为一个院落，形制和现存的相同，三合院、四合院的天井都是三十平方米左右，和楼下走廊一样都用石板铺地。院落之间由防火墙分隔，均有大门相通。如果打开所有大门，站在第一进后明堂屏风板前，可以一直看到第七进的明堂。女主人还指着西边的弄堂说：从这里往北走可以去东院。西北角怎么会有一个“东院”？这引起我强烈的好奇心，更想一探究竟。

　　走出弄堂北面的石门，抬头是一个小小的骑楼，下面是一条东西向又长又暗的弄堂，两端都存有石门樘和地坎。后来听同事说，这里称作暗弄堂，他小时候经常去玩，还在石凳子旁听老人唱宁波走书。弄堂的北侧就是东院，出骑楼的西门，东院的山墙下有数个雕刻精美的石窗，令人遐想窗内的景色和过去的时光。包着铁皮挂着吊环的边门古老深邃，幽深的前廊透着缕缕霞光。站在明堂往前看，前面还有一进大宅。与南院不同，东院前后两进均呈三合之象，而且每进前面都建有大门坊，余姚市市级文物保护单位的“九进十明堂”石碑，就立在前进大门坊的门外。由此我想，这里应该称作“朝东屋”或者说“朝东院”比较贴切吧。

　　回过头来看东院，大门坊的砖雕是各种传统故事和吉祥花鸟，非常精美，尤其檐下的吊柱更是绝妙无比，令人赞叹。头进门坊阳额上的“取诸大壮”四字依稀可辨，背面是“廉泉让水”四字，分别出自《周易》和《南史》，意为上栋下宇以待风雨，希望族人为官要廉、乡风能淳。头进中的明堂上下通透，是老宅所有明堂中最高最大的，檐下正中挂着“胡界老宅”的保护牌。二进阳额上没有字迹，据说因为东院专门为举办白事所建，空白的门额可以随时贴上各类活动的名称，用后取下。它的阴额则有“积善余庆”痕迹，其中“善”字处已成空洞。虽然牌坊、明堂等都有被破坏的痕迹，但仍可以看出当年老宅的气势和胡氏家族经济的实力。胡家当时的家世还可以从大门前设置木吊桥、隔河大道地立的旗杆窥见一斑。据同事介绍，在老宅的东南，原来还有胡家祠堂和牌坊，他曾在一度被改为学校的祠堂里读过三年的小学。祠堂旁的节孝牌坊则是在１９５６年的台风中被毁的。

　　在史志中对胡界有关的记载，我只查到光绪《慈溪县志》的记录：“节孝坊，县西四十五里，胡界，国朝嘉庆十八年。知县张久照为胡学麒妻王氏立。”据说，建造之初，老宅围墙的滴水是直接流入护宅河的，而当时的封建官僚等级制度相当森严，不是宰相或者一品以上大员的府宅是绝对不允许的。怕被人举报，主人就在部分围墙外增加了墙基，使滴水不能直接流到护宅河中。

　　历史总会有遗迹。不同时期会有各个年代的特点，描绘成人类丰富多彩的历史画卷。九进十明堂就是历史长卷中的一叶小舟，需要河流的托浮，更需驾者的呵护，才能焕发出勃勃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