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环卫工人在餐厅内愉快地进餐。记者 王鹏 摄

两名小义工搀扶着一位老奶奶走进餐厅。

有爱心人士专程赶来捐款。

　　（上接01版）

　　没有收银台的餐厅

　　餐厅就餐时间从１１点到１２点。１１点不到，就有人陆续前来，大多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和环卫工人。

　　４００平方米的餐厅，一次可容纳１００多人就餐，虽然不算豪华，却干净明亮。乳白色的餐桌配以黑色的椅子，看上去更像单位的大食堂。餐厅的墙壁和柱子上，张贴着倡导素食和践行节约的标语，透出浓浓的文化气息。每张桌子上都放有小盆景，碧绿中透出温馨。

　　没有收银台，是这家餐厅同其他餐厅最大的不同，义工们的工作除了打菜，就是接待。

　　餐厅门口，几位穿着红马甲的志愿者开始引导前来就餐的客流。８３岁的王秀娟老人蹒跚而来，刚要下台阶，两名做义工的小学生就跑上去，将她搀扶进餐厅，并帮她打好饭菜。

　　老人住在旁边的花园新村，腿上有伤，行动不便。两天前，她听说这里开了家免费素食餐厅，特地跑来看了看，没想到还真是免费的。这两天午餐，老人都是在这里吃的。来这里，不仅解决了做饭的麻烦，许多老人还能凑在一起，边吃饭边拉拉家常，其乐融融。

　　１１点多，前来吃饭的人明显多起来，大家都很自觉，排队打饭，井然有序。

　　就餐人群以老年人居多，其中也不乏穿着工作服的环卫工人和小区物业人员。４６岁的刘安生，从山东老家来余姚做环卫工已有７年。７年来，他每天的午餐几乎都是两个馒头和一碗稀饭。如今，有了这么丰盛的午餐，简直是件幸福的事情，虽然都是素食，他却吃得津津有味。

　　尽管是免费餐厅，他和其他环卫工人一样，吃好饭会在门口的募捐箱里塞进三到五元不等的餐费。他说，在外面吃饭也是要钱的，而在这里，有种回到家的感觉，餐厅的义工都很热情和友好，让人感到温暖。以前，他曾去过一些快餐店吃饭，当他端着饭盒在餐桌前坐下时，同桌的顾客一看他那身工作服，就挪到了另外的餐桌，这让他很受伤。在这里，没有嫌弃的眼神，只有热情和微笑。这两天外面多冷啊，但是走进来就是暖乎乎的，虽然没有大鱼大肉，但是素食清爽可口，搭配科学，有一种家常的温暖。

　　就餐的每个人都把碗里的饭菜吃得精光，放进洗碗盆的碗里几乎看不到米粒和剩菜。他们都知道，餐厅的食材都是好心人捐赠的，丝毫浪费都有愧于那些好心人，也对不住餐厅的每一位义工。

　　从筹划到开张仅两个多月

　　４３岁的陈钢是余姚人，这家素食餐厅的发起人。

　　凌晨４点，闹钟一响，他就起床，开着借来的面包车，前往余姚城区的庙弄批发市场采购食材。相比于菜市场，这里的价格较为便宜，食材也新鲜。

　　为了尽可能便宜一些，他学会了讨价还价。他不觉得这是抠门，因为他手里的每一分钱都是爱心人士的心意，要花到刀刃上。如今，很多商贩都知道他是做慈善的，即使不讨价，也会以最低的价格给他，这让他又多了份感动。

　　实际上，从餐厅筹划到开业，短短两个多月，这样的感动经历得太多。

　　两个月前，这家餐厅还只是一个“点子”。之前，陈钢一直在外地做生意，见到有些城市开出了素食餐厅，向孤寡老人和生活困难的人免费提供，社会反响很好。他受到启发，就想回余姚也开一家。

　　陈钢是个热心人，从五六年前开始，他就参与助学。我们采访当天，他刚从杭州参加完“彩虹计划”大型公益助学活动回来。在余姚的慈善圈子里，他也算是小有名气。因此，他的设想刚一提出，就得到很多朋友的支持和响应。这让他觉得，这件事真的可以办成。

　　中秋节前后，陈钢开始筹划起来。首先是找店面，选址目标是老年人相对集中的区域，这样能为更多的老年人服务。

　　今天的莲香斋素食餐厅，周围有花园新村、东园新村等老小区，最适合老年人来就餐，这是当时陈钢一眼就看中的地方。

　　为他们提供这家店面的，是浙江多元集团余姚分公司。该公司负责人回忆，这里原本是他们的一间羊毛衫店，当时正打算出租，年租金１０万元起。在一个朋友的介绍下，陈钢找上门来，说打算筹建一个免费的素食餐厅，希望优惠一点租过去。刚开始他们也怀疑：免费餐厅，资金哪里来，如何开得下去？

　　陈钢详细地介绍了他的想法和服务对象，让他们深受感动。当然后来他们也去打听，得知这个人确实做过不少公益，值得信任，于是就以一半的租金租给了他，也算是对他的一点支持吧。该负责人还说，如果他做得好，明年的租金还会考虑再少收一些。

　　每一步都收获满满的善意

　　陈钢没想到第一步就如此顺利。等项目正式上马，接踵而至的爱心支持让他对未来更加充满了信心。

　　两个多月前，这里还是家脏兮兮的店面。去年余姚发大水，这个店面因地势低洼，几乎被淹没。

　　陈钢还记得，店门刚打开的瞬间，屋里好大一股霉味，地板和墙壁上，水泡过的痕迹都还没褪去，到处可见脱落的墙面漆。

　　朋友让他不要着急，一切包在他们身上。餐厅的装修进展异常顺利。除了朋友们义务帮忙，里面大部分设施也是朋友和社会上的好心人捐钱买的。做油漆生意的王洪彪，连４０００多元的油漆费也免单了。

　　餐厅装修完毕，有人送来厨具，有人送来大米和食用油，有人送来储物柜……短短几天，餐厅设备就基本齐全。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人慷慨捐款。陈钢说，前前后后他已收到约１３万元捐款。这些钱都投到了餐厅的建设和运营中。目前餐厅总的投入在１４万元左右。

　　餐厅开业前，他们向社会招聘义工，结果一呼百应，每天都有源源不断的人来报名，加入自愿服务。

　　“几乎每一步，都收获满满的善意和支持。”陈钢说，他真的很想放开喉咙对所有提供帮助的人说一声“谢谢”。

　　餐厅是面向全社会开放的，只要愿意来吃饭的，都不收钱。但来这里吃饭的，其实很多也不太愿意真的免费吃这顿饭，他们也想表达对餐厅的支持。餐厅因此设立了一个募捐箱，愿意的人可象征性地捐一点钱。

　　陈钢说，餐厅就是以一个互助的形式存在和发展。来餐厅帮忙的、捐钱捐物的，都是怀着做善事的心态，尽一份心意来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只有汇聚全社会的爱心，免费餐厅才能长期开办下去。

　　随着餐厅的正常运行，他还打算和当地社区合作，整理一份需要上门服务的老人或者行动不方便的残疾人名单，由志愿者把饭菜直接送上门去。此外，他还有更长远的规划。

　　公益餐厅，路有多远？

　　刚刚开业的时候，陈钢也担心，爱心人士的捐款和义工们的热情能维持多久？之后会不会“断流”？但后面几天餐馆的经营状况和大家的表现，彻底打消了他的顾虑。他甚至还有了在余姚开出更多的免费餐厅连锁店的想法。

　　确实，短短几天，莲香斋免费素食餐厅已经在余姚周边几个市区引起轰动。我们采访当天，至少有２０多位市民前来报名参加义工，有的还带着孩子前来，有的当场捐款捐物。看得出来，越来越多的人认同了这里，免费餐厅已经不是一般意义的餐厅，而是成了一个慈善的符号，正在慢慢渗透蔓延。

　　袁颖娜女士把上小学四年级的女儿带来了，小女孩计划每个周末来做一天义工。当天，餐厅安排她做接待工作，站在餐厅门口搀扶一些脚步不灵便的爷爷奶奶。袁女士说，这里是教育孩子的最好课堂。心怀感恩、慈善待人、尊敬老人、节约粮食……这里都有活生生的素材。

　　中午１２点，餐厅来了两位客人，一男一女。他们在餐厅转了两圈，询问了几名正在吃饭的老人后，走到募捐箱前，分别掏出５０００元钱交给陈钢。“你们这事做得真好，这算是我们对餐厅的一点支持吧。”

　　包括陈钢在内的所有义工都为他们的善行鞠躬。问起他们的姓名，都婉言谢绝了，只说特地从慈溪来的，微信上看到这个消息，还有点不相信，原来真的是免费餐厅。

　　来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带着极大的善意和诚意，希望公益餐馆越办越好，惠及更多的人。但是，当关于“免费午餐”的微博微信被频频转发的时候，也有人表达了小小的疑问，比如有人说在这家餐厅的墙上，没有看到其他餐厅都应该有的营业执照和卫生许可等证件。陈钢承认，还没有办，当然，这么多义工，让他们每个人办一张健康证，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们不赢利，作为公益性质的餐厅，今后肯定要到民政部门进行登记。”陈钢说。

　　我们咨询民政部门后了解到，即便不赢利，作为面向社会的餐厅，只到民政部门登记还不够，卫生等相关部门的登记程序也不能少。按照相关工作人员的说法，“食品安全和公共卫生可不是小事！”

　　另外，也有网友提出，这么多善款怎么用，有人管吗？陈钢说，他们正努力向专业化靠拢。对于所有的善款，餐厅都有专人管理。餐厅现在的会计是一位在国税局工作的阿姨。目前餐馆也正在设计程序，到时候所有善款都会第一时间在网上公布，所有开支也会公开，目的就是用好每分钱，接受公众监督。

　　一个人、一家餐厅，能够得到这么多的支持和信任，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陈钢也越来越体会到，做公益，光有热情是不行的，他要努力做好一些细节，让所有对餐馆付出过心血的人放心。

　　“刚刚起步，一切都在摸索中。”陈钢说，他对公益餐馆的前途和市民的爱心有信心，目前的计划是积累餐厅的运作经验，今后还可能在余姚开出多家免费的素食餐厅连锁分店。当然他也有心理准备，在公益专业化的道路上，他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只赚口碑不赚钱的公益餐厅，真的可以专业到让所有人都信服吗？服务弱势群体的“免费午餐”，真的可以像陈钢说的那样遍地开花吗？我们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