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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05月05日 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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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追一程又何妨

——中短篇小说集《夜航船》自序

    􀴁沈潇潇

    1982年春,我幸运地在大型文学季刊《江南》上发表了在大四时创作的小说处女作《列车驶向远方》,凑巧也是宁波(当时分为宁波地区和宁波市两个行政区域)本土作者新时期以来发表在省级及以上文学期刊的第一部中篇小说。随后有幸受邀参加省作协的一些活动,除了参加省青创会这样较大规模的活动,在一些小范围活动中竟都是参与者中的最年轻者,直到两年后碰见更年轻者——自称“嘴巴里没有风景可看”的前牙医余华。在那几年里,我虽对文学不乏初恋般的激情,但“初恋时不懂爱情”,笔下成形的小说很少,其根本原因是缺少对“各种各样的处境和挣扎”(博尔赫斯语)的体验和感悟,有点少年强说愁滋味的情状。就这样,1992年创作的短篇小说《夜航船》,基本上成为我前期小说创作的休止符,辜负了文学女神对我过早的青睐。

    在时隔20多年之后的2014年,我得以摆脱工作和写作的撕裂状态,慢慢重拾中短篇小说创作,这是一次清零后的重新摸索。开笔之作是中篇小说《西贡,不想说再见》(发表时编者把题目改为《飘》,本人觉得似不尽妥,所以这次收入小说集时重新改回)。它和前期的末篇《夜航船》,创作时间相隔20多年,小说中人物的“处境和挣扎”也相去甚远,但试图在小说结构上有所创新这点上,可谓是姐妹篇。《西贡,不想说再见》选取以往小说中很少关注的在越华人华商题材,围绕内战末期羁留越南的浙江老兵陈宏灿及其子孙三代在越南法殖时期、南北越战争、华侨难民潮,直至当下南海争端等时代风云背景下演绎的传奇式悲欢离合,再现了在越华人华商起伏多骞的命途和始终不渝的故土情怀。此作在纸质期刊发表后,又入选长江文艺出版社“中国好小说”电子书系。小说前面大半部分篇幅,以当下漂在越南的年轻一代(一、三、五、七奇数章)和早期在越华人的遭遇(二、四、六、八偶数章)两条线索平行推进,初看似互不关联,但从第九章起,就像河道的上游支流汇合成了汹涌的干流,两条线索紧密地纠缠成了一体。《夜航船》写“民国二十一年的一个仲夏夜,一艘停泊在一大簇水花生旁的夜航船载着一个17岁的少年,缓缓离开了那座从船上望去似在水上晃荡的叫作泽国的小县城,向夜的无边浓黑处驶去”之后的故事,小说的时间跨度有60多年,历经抗日战争至改革开放新时期等多个时代节点。一个17岁的泽国少年,后来分别变身为共和国的文化部副部长,享有世界声誉的美籍华人歌唱家,创泽国县专业照相馆之发轫的“明星照相馆”老板,以及新编《泽国县志》的编纂人员,纷纭的历史对个人的定位莫衷一是。这篇小说是我对小说结构的一种实验,它初看起来似头绪紊乱,并且全篇EDCBA共5章10节一直逆时间顺序而倒写,就像小说结尾时所写的“像一大丛映在水中的水花生倒影,在水里倒着生发、蔓延”——就这样,一个人物衍生成四个人物,一个故事生发出四个故事,从而也使一篇小说变成了四篇小说。《夜航船》和《西贡,不想说再见》这两篇小说在结构上的不同处理,实现了以有限的篇幅表现尽量深广的历史和现实时空的共同初衷。

    2014年的末篇《人家的闺女有花戴》,和2015年的开篇《缥缈的午后》是一组采用儿童视角写作的短篇小说姐妹篇。《人家的闺女有花戴》通过一位从大城市转学至小县城的资本家家庭出身的上海小女生“小宜”与同桌的当地吵客大王“我”的纠葛,表现了在那个荒诞时代里孩童身上掩不住的人性之光,美好、弱小,然而顽强,因而也动人。《人家的闺女有花戴》因故未入选集子,收入本集子的《缥缈的午后》聚焦的是当下的另一种命运还未及展开却已被预设、并固化了的新“出身论”(城乡两元格局以及贫富分化现象)。小说写了本不可能交集的穷二代乡下小男孩“小刚”和富二代城市小女孩“诗诗”的偶然交集,那个梦幻般缥缈的午后裸露了他们无瑕的天性和对未来的懵懂憧憬。

    《〈新浪潮〉纪事》和《午夜之光》这两个短篇小说又是一组姐妹篇。前者以旁观的冷静写一个文学期刊编辑部的喧哗,后者以在场的温度写一群文学追梦者的寻寻觅觅,两者都留着上世纪80年代后期至90年代初中国大陆文学转型期的特殊印记。对从那时一路走来的文学同好们来说,也许会有一些共鸣吧。

    当然,自1993年至2013年间也非我与文学的绝对绝缘期,到底还是藕断丝连着,表现为利用工作之余的一些时间碎片,偶尔写点随笔、散文。一些条目式的随笔有一天被著名出版人路金波在榕树下文学网站上看中,由他策划在天津人民出版社出版了《开心魔鬼辞典》——与这次《夜航船》同样在天津人民出版社出版形成了相隔15年的呼应;一些以地域文化为主要题材的散文,先后收在《奉化人》《溪口品读》和《边走边说》等散文合集和专著中。其间也不是完全没碰过小说:一是在1997年的某段时间里,在编辑的怂恿下写了一组数十篇鸡零狗碎的小小说,在奉化日报文学副刊开设了《新聊斋》专栏,并在读者中获得了意料之外的较大反响,这次选取其中的大部分篇目,与其他若干小小说合编成一组,仍以原专栏名为题收入了这本集子;二是在2007年创作了长篇小说《在红尘中遥望》,边写边在新浪网上连载,次年被宁波市文联列入“浙东作家文丛”出版——创作这部长篇小说的动机是源于自己当时突然产生的一种恐慌感,担心多年不动笔写小说,以后可能再也不会写了。

    我目前的小说创作状态,大抵可称为随意而执着。所谓随意,就是早已不再是“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而进入了“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的时序。所谓执着,就是小说创作仍是我所钟爱,写出尽可能使自己满意一点的小说,仍是我未来一个时期的奢望。随意成了新常态,奢望或许就是其意义了。

    我深知拐角遇见爱只是不切实际的幻想,文学女神并不会在原处等待着自己,今后能否寻找到一条适合自己的“把各种各样的处境和挣扎化为寓言”的路子也渺不可知。好在一厢情愿的追逐也不见得是不快乐的,那再追一程又有何妨?

    (注:本文是作者为其中短篇小说集《夜航船》所作的自序,在本报刊载时略有改动。《夜航船》由天津人民出版社出版,将在当当网、京东商城上线发行,本地在三味书店率先上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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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化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