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15版:红人堂 上一版  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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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06月07日 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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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人堂·归棹庐主

黄泥伯: 《三河纪事》之二

    黄泥伯是父亲的好朋友,因最初认识他时是撑黄泥船的,所以我们就都叫他黄泥伯。

    黄泥伯住在离三河镇有四十里地的沿山镇马岙大队,是个靠山的小村子。大队里除了出产些水稻、杨梅、毛竹和柴火,就别无他物了。因为地处偏僻,也没有一家社队厂,这大伙儿的日子就都过得够呛。

    后来,三河镇办了家煤球厂,需要用山里头的黄泥来做制煤球的原料。恰巧马岙大队有个社员与煤球厂的厂长是远房亲戚,大队便让这个社员同厂长亲戚拉上了关系,从此,这马岙大队便与三河镇的煤球厂有了生意上的往来。大队每周都会运一船山里的黄泥来煤球厂,收入作为大队的补贴,大队里的壮劳力便轮流来撑船运黄泥,黄泥伯便是其中的一个撑船人。

    说起黄泥伯能与父亲做朋友,实际上全赖了母亲的热情好客。其实,也不是全赖了母亲的热情好客,而是凭了冥冥中的那份缘份。

    据说,那年的冬天出奇地冷。黄泥伯来送黄泥,煤球厂的河埠头全都结了冰,船咋都靠不上岸。黄泥伯便拿了竹篙去砸河里的冰,哪知用力过猛,脚下一滑,整个人就掉到了冰河里。等黄泥伯好不容易将船靠了岸,人却早已冻得说不出话来了。于是,黄泥伯就去敲沿埠头人家的门,想讨件干净的衣服来换了。哪知那天那几户沿埠头的人家都关门落锁,无人在家。最后,黄泥伯就寻到了我家里。

    那天,母亲上完夜班在家里休息,见黄泥伯立在门口,浑身哆嗦,嘴唇冻得乌青,连话都说不清楚了。母亲就给了他一套父亲的旧衣服,后来,还煮了一碗红糖姜茶,让我送到河埠头让黄泥伯喝了祛寒。

    黄泥伯多年后每每同我讲起这件往事,就会感慨万千地一直说,你母亲真是个好人,良心真好,生生地救了我一命。

    过了一个星期,黄泥伯来还衣服时,捎了一篮上好的冬笋来,父母亲顺便留黄泥伯在家吃了顿午饭。就这样一来二往的,父亲与黄泥伯成了朋友。

    每年到了杨梅满山红的时节,黄泥伯就会用竹扁担挑两篮他自家种的紫黑紫黑的荸荠种大杨梅,走四十里路送来给我们尝鲜。而放在杨梅篮最上面的,往往是专门为我们小孩子准备的连果带叶的杨梅枝。那碧绿的杨梅叶片衬着或两颗或三颗“双胞胎”“三胞胎”的紫黑大杨梅,煞是好看。我们往往舍不得吃,就拿盐水瓶装了水来养,可以养好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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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