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建苗

    我的家乡余姚盛产杨梅。“端午杨梅挂篮头，夏至杨梅满山红。”又到了家乡杨梅成熟的季节。

    家乡的杨梅有一个美丽的传说。范蠡助越王勾践打败吴王夫差后，携西施隐居会稽山林（今余姚一带），没有粮食，只得采摘山上的野果充饥，但野果大多酸得没法吃，范蠡急得用手摇树，直摇得满手是血。这时，西施闻声上山，看到范蠡的血滴到掉落的野果上，她心疼得失声痛哭。可能是范蠡的虔诚和西施的美丽感动了上苍，结果带血的野果居然变得松软，西施忍不住咬了一口，酸甜可口。两人从此以这种野果充饥，这个野果就是现在的杨梅。

    杨梅是果中珍品，尤其是家乡的荸荠种杨梅，果色呈紫红色或紫黑色，肉质细嫩，汁多味浓，鲜甜可口；西山白杨梅更是杨梅中的稀有品种，颜色从粉红到乳白不等，味道比荸荠种酸一些，但清酸爽口，口味独特，其中水晶杨梅最为稀有，相传明清时期曾经作为贡品。

    家乡的杨梅有美誉。古人原来偏爱荔枝，把荔枝奉为水果中的佳品，曾誓言“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的苏东坡，品尝了吴越杨梅之后赞不绝口：“西凉葡萄，闽广荔枝，未若吴越杨梅。”

    其实我家地处平原，离杨梅山还有四五里路，儿时很少上山摘杨梅、吃杨梅。那时杨梅还是稀罕之物，挺羡慕邻舍的小伙伴杨梅山里有亲眷。有一天，放学回家，发现桌子上有一碗杨梅，顿时一阵惊喜，知道是邻舍送过来的，手也不洗赶紧上前拿起一颗乌黑的杨梅塞进嘴里，轻轻一嚼，一股甜汁顷刻弥漫在整个口腔中，这味道真的妙不可言！

    当年的杨梅时节，不论哪一家有人送来一篮杨梅，首先想到的是给左邻右舍送一碗尝尝，剩下的再让家里人分享。俗话说，亲眷篮对篮，邻舍碗对碗。哪家有好吃的东西，先想着给邻舍尝尝，浓浓的乡情在邻里之间绵绵不断地传递着……

    记得有一次我也去杨梅山，来自四面八方的客人络绎不绝，原本沉寂的小山村弥漫着一种比过年过节还热闹的气氛。先到主人家客堂间坐一坐，主人一边忙着端茶倒水接待客人，一边忙着杀鸡宰鸭准备午饭；孩子们见到桌上早已摆放的杨梅便抢着挑乌黑的吃，大人们还没有坐定，他们就迫不及待催着上山摘杨梅，其实孩子们的心早已飞到杨梅林了。

    主人陪着我们来到杨梅林，只见满山遍野的杨梅树挂满了杨梅，有黑的，有红的，还有青的。孩子们先兴奋地在杨梅树下采摘，看到黑的摘一颗吃一颗，看到主人在树上采摘，也跃跃欲试。这时主人提醒我们，杨梅树很脆，一不小心就会折断，每年都有人从杨梅树上掉下来摔坏了腿。那时的男孩子都是爬树能手，手脚灵活也不在乎主人的提醒，噌噌几下攀爬上绿荫如冠的杨梅树，脚踩树杈，背靠树枝，探手采摘杨梅，摘一颗放到篮里，见到乌黑的就直接送到嘴里，边摘边吃，尽享山野情趣。午饭时间到了，男主人摘了四五篮，我摘了一篮，放在一起比一比，他摘的都是乌黑的，我摘的大多数是红红的，心里直嘀咕：摘时候看看都是乌黑的，摘下来放到篮里怎么变红了呢？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同伴指着我的上身，才发现刚穿上的崭新“的确良”白衬衫（当年最名贵的布料）沾上了鲜红的杨梅渍。我知道杨梅渍一下子是洗不掉的，回家怕母亲责怪，顿时懊恼不已。主人看到我的神情，便安慰道：“等杨梅落市杨梅渍自然会褪掉的。”

    家乡是中国杨梅之乡， 有“余姚杨梅冠天下”之美誉，栽培面积超过十万亩。杨梅在余姚的种植历史至少有两千多年，而且据境内的河姆渡遗址考古发现，七千年前就有野杨梅存在。现在，荸荠种杨梅已经引种到云南、贵州、福建等好多省份，尤其是云南的荸荠种杨梅三四月份就开始上市，返销到家乡，其品质与家乡的杨梅没有多少差别了。这样家乡本来只有半个月的杨梅季，相当于延长了三个月。前几年余姚杨梅获得了国家农产品地理标志和原产地域产品保护。

    家乡的杨梅又红了，我爱家乡的杨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