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B4版:记忆 上一版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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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07月29日 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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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亭老街:孤悬的灯盏

  方其军           

  

  人与人讲缘分,人与地似乎同样讲缘分,有些地方近在咫尺,可就是没去过,有些地方千里迢迢,可就是起早落夜地赶到了。丈亭老街,若干年来我时常听闻这个地名,但是,实地一走却是新近的事了。

  前几日,有友相邀调研大运河。自余姚城区码头乘坐快艇一路向东,过蜀山大闸后,有人提议,要不在丈亭老街靠岸看看。

  老远,望见一处鳞次栉比的村落悬浮于水面,如同一族寒鸦蛰伏在苍茫雪野,而村口的一棵老树向着水面斜逸枝丫,像一行老旧的诗句,修饰着岸上人家的生活图景。我听说过从水上望去,丈亭老街的身姿很是空灵优雅,真实一见,的确美得令人心颤,令人痴醉。最重要的是,那一种久远年代遗留至今的古朴气息,可以引诱来访者穿越一轮轮暮鼓晨钟,问候右起句、左落笔的书写者。

  我想,在航运时代,丈亭老街是显赫的门户,是照亮行程的华灯。如今,门户开立在了另一头,然而,老街依然以一盏孤灯的姿势,悬挂在时空的屋檐上……

  快艇驶近了,我抬头望见一行字:郑家渡亭。我曾去看望过陆埠的朋友章画家,他的画室就在郑家渡村。可是,郑家渡村属于陆埠镇,丈亭老街在丈亭镇,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只是重名了?我拿出手机点开百度地图,疑惑顿释:两者中间隔着蓝蓝的一条血脉,遥相呼应。那一条血脉就是姚江,陆埠郑家渡村在姚江的南岸,丈亭老街在姚江的北岸,用的是同一个渡口名称。两岸犹如一母同胞的兄弟,看似各居一地,实则骨肉相连。

  我想起章画家曾发过一条微信,称明代阁老袁炜曾在陆埠这边的郑家渡口立过一块刻有文章的石碑,且有碑亭护之。村里有老人表示,在年少时见过石碑和碑亭,碑上行文所记,大约是说在此渡口送行当地一名女子北上进宫。只是可惜,石碑在较早的年代被毁了,如今已然无迹可寻。然而,对于无论南北的郑家渡口,我不禁有了一种别样的审视。传说中的碑文现在无从考证,我曾翻阅袁炜的《袁文荣公文集》,也没见过与此可以对上号的文章。但是,沿此口口相传的历史线索,在乡的袁炜曾是这里摆渡的熟客,毋庸置疑。袁炜从袁马经车厩最便捷的渡口,只能是郑家渡了。

  听说,丈亭老街所处的位置,恰是附近凤凰山延伸而下的山脉尾处,在姚江岸边突然急转直下形成陡峭地形,对于姚江而言,这里自然成了深水良港。于是,在水运为主要交通方式的时代,这里十分繁华与喧闹。我站在岸上,背着姚江,痴痴地望着老街的弄堂口,心想,行色匆匆的异乡商贩来过多少?如今的丈亭老街,已是有些凋零了。我往老街深处行走,所见屋舍大多是空的,一路走着,只遇到两三个尚在此居住的老人。老街,枯萎得就像被风干的标本。

  然而,作为标本,丈亭老街附着了丰富的人文蛛丝与历史马迹。那些人去楼空的高高木屋,挤着窄窄的街弄,将蓝天也挤出了一溜儿。纵然破败芜杂但似乎高耸着旧日的骄傲,细看不难发现,曾经贸易与人居的火热场景,在这里留有触手可及的余温。我相信,由显而易见的规模判断,店铺、作坊、酒楼以及银行雏形机构组成的丈亭老街,其在百年千年前的繁盛指数不亚于如今的县市甚至地市的中心街道。这并非虚言。否则,名重朝野的大诗人陆游何以曾留驻此地并留有诗作《发丈亭》?强劲的文化磁场通常在厚实的经济基础土壤上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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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