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阁尊经阁（王伊婧 摄）

    王伊婧

    天一阁的北面立有一座飞檐巍峨、斗拱繁复的建筑，这座常因其“华贵气派”的外貌而被游客误认为是天一阁的三层“高楼”就是尊经阁。近日，天一阁博物院退休员工龚烈沸先生新发现两首明代名人所作的传颂尊经阁的诗，为我们再现500多年前宁波尊经阁的样貌，让今人得以一览这座官方藏书楼曾经的辉煌。

    据龚烈沸先生考证，尊经阁原来是明州州学、庆元府府学、庆元路路学、宁波府学（孔庙）的藏书楼，先后10次易名，有6个名称，其中“尊经阁”先后出现4次，沿用时间最长。最初名“五经阁”，宋绍兴十九年（1149年）改名“稽古堂”,后因高宗累颁御书藏之改名“御书阁”。元至元二十九年（1292年）重建，改名“尊经阁”。明洪武二十一年（1388年）重建，再改名“稽古堂”。成化二年（1466年）重建，翌年春三月竣工，改名“尊经阁”。嘉靖九年（1530年）因钦颁御制《敬一箴》等，改名“敬一亭”。清乾隆九年（1744年）再次重建，复名“尊经阁”。1935年，因建造体育场，宁波府学（孔庙）被拆掉，将尊经阁移建于天一阁后假山北原平屋处，改名“思齐楼”，作为古籍阅览之所。1949年后复名“尊经阁”。

    龚烈沸先生新发现的两首诗，其一为明代方逵所作《喜尊经阁新成》。方逵，字士由，莆阳人。景泰五年(1454年)进士，天顺间任广西参政。成化二年（1466年）夏，由大理评事任宁波府知府。任上有修东津浮桥(今灵桥)、葺府学并新建藏书处尊经阁等政绩。这首诗应该就是1467年3月，方逵在主导重建尊经阁后所作，距今已有555年。

    诗的全文是：“新成邃阁凌云汉，架插青编剩五车。复道绮疏通霁月，回檐丽藻散晴霞。九经文字尊千古，四海车书混一家。尽启八窗穷圣学，江山风物总光华。”首联和颔联描绘了新落成的尊经阁的风貌。“邃阁凌云”可见楼阁具有一定高度，在当时的建筑群中可谓“鹤立鸡群”。阁中书架上整齐地排列着“五车青编”，藏书之富足堪充栋。楼阁内上下两层之间的通道，以及雕工精美的花格窗，就像能带人通往遥远的明月似的，高翘的飞檐和华丽的藻饰灿若明霞。500多年来，尊经阁几经重建，早已不复往日容颜，但据此可以想见，1467年那个春天的尊经阁，其巍峨的身姿、耀眼的朱颜，一定不亚于我们今日所见。

    诗的颈联和尾联则对这座官方藏书楼所承载的历史使命寄予了厚望，也体现了方逵作为地方父母官对于宁波府的治学与教育充满了希冀。他盼望着这座新落成的“知识殿堂”能汇聚甬上学术之大成，为宁波学子铺就一条通达明澈的致圣学之路，直至“光华”的盛世未来。

    第二首是明代宁波人李堂所作《尊经阁颂》。李堂，字时升，学者称堇山先生，鄞城人。成化二十三年（1487年）进士，历官工部屯田司主事、营缮员外郎、应天府丞、南京光禄寺卿、南京都察院左佥都御史，累官至工部右侍郎。著有《堇山集》等。这首诗也是1467年尊经阁重建落成后所作，但时间晚于方逵。

    《尊经阁颂》为四言诗，全诗共256字，阐述了尊经阁作为一方府学圣殿，传正学、除邪佞、复淳风、承大统的职责与使命。从“皇坟帝典，羲画爰始”，历经“九流蠹蚀，百代榛芜”，再到“皇明天启，雪宋扫元”。李堂梳理总结了孔孟儒学历经坎坷而传承至今，直至“淳风复播，大音再完”。这传于圣人的载道六经能够教人走上“劝忠明孝，畏天悯民”的正道。“书成性理，家诵户传。尊经有阁，庠校焕焉”——可见在尊经阁重建后的数十年中，明代宁波崇文重教的风尚达到了一个高峰，可谓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峥嵘一阁东南美，书卷长藏天地间。”方逵和李堂大约想不到，多年后，府学尊经阁居然与私家藏书楼天一阁做了“邻居”。公藏与私藏立于同一条中轴线之上，仿若喻示着甬上文脉的一脉相承、源远流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