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6版:三江月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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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02月03日 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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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一穿新衣

    □张仿治

    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那年正月初一早晨,我穿上大姐在备课改作业之暇亲手为我做的新衣,特别高兴。因为这是一套中山装,那简直是非同小可。要知道,一直以来我穿的都是中式衣服,袖子和肩是连在一起的,领子往上竖起,不能翻,两个插手袋也是在边上的。而中山装就不一样了:肩上有一条缝,袖子又是另外装上去的,看上去就神气得多;领子翻下来,上面还有个风纪扣,扣起来很像个解放军叔叔;最引人注目的是,衣服前面有四个口袋,上面的小口袋可以插钢笔,下面两只大的则可以放很多东西。难怪姐夫见了我就说:“嚯,今天像个将军了!”

    大人们说立春已经过了。我不懂什么立春不立春的,只知道这个正月初一特别暖和。在去阿姑家拜岁的路上,始终沐浴着和蔼可亲的阳光,微微的南风拂在脸上也是暖洋洋的,如同母亲温暖的手掌,使我想起放寒假前老师刚教过的一句古诗“吹面不寒杨柳风”。河水有点小波浪,河边的枯草丛中已经探出三三两两的绿茎,柳枝吐出了半粒米大的叶蕾,一畦畦油菜绿油油的,小麦一片葱翠。

    前方有一块紫云英田。由于紫云英的小圆叶微微有点皱,所以与油菜的“绿油油”不同,它看上去是绿茸茸的,更像一幅纯绿的绒毯。我觉得乡下的紫云英田比在画册上看到过的城市里的草坪美多了,我的脑海里顿时跳出了电影上解放军的战斗场面,于是就一下子从路上冲进田里,一会儿打滚,一会儿匍匐,有时还做出投掷手榴弹的动作。可是当我从“战场”撤回路上时,顺着哥姐们盯着我的目光看,顿时傻了眼:我崭新的中山装,已经沾满了紫云英的嫩汁,尤其是两肘及双膝,竟差不多染成了绿色!好在是正月初一,没人骂我,但我自己觉得很心疼。

    往前走,桥边有个牛厩间,牛厩外的楝树下卧着一头大黄牛,正在边晒太阳边不慌不忙地嚼着干稻草。虽然没有苍蝇来骚扰它,它仍不时地晃动几下尾巴。以前看到的牛,常是身上沾满了泥土,很脏的样子,而今天这头牛的毛却非常有光泽,一色的棕黄。许是过年了,主人把牛也洗刷干净了。记得我乘汽车去宁波时,曾在邱隘那边看到过有牧童骑在牛背上,当时就很羡慕。但平时看到的牛是站着的,我想上也上不去,再说有点怕它。现在这头牛看上去十分温顺,而且是卧在地上,我就大着胆子接近它,然后爬到了它的背上。我坐在牛身上,希望它能站起来,让我威风一下,但这头牛似乎并不理会背上坐着的我,仍然自管自悠闲地咀嚼着稻草。我过了一两分钟“骑兵”的瘾,爬下牛背来。这时,二哥的眼睛又盯在我身上了:“你的裤子怎么了?”我低头一看,胯下的裤管竟然亮晃晃的。姐姐也走过来看,他们的“诊断结果”是,这牛的毛上有油,我爬上牛背,就把油都揩在裤上了。我很是郁闷:人家邱隘的牛上不也骑着小孩吗?二哥说,那边的牛是水牛,可能水牛的毛上没油吧。

    这下,因穿上新中山装而神气的我反而躲躲闪闪不敢在人前张扬了。到了阿姑家,我也特意站到了哥哥姐姐的后面,可是阿姑还是看到了我。她说:“阿囡呐,来,把这些东西去分了噢。”我总觉得这“阿囡”的称呼,是适用于一两岁小小孩的,可是我都十岁多了,她还是这样叫,让人不好意思。我们到阿姑家拜岁,她总会有拜岁果给我们。虽然这些年谁家都没什么好吃的,她还是为我们准备了一小篮胡萝卜和一大碗“黄鼠狼尾巴”。这“黄鼠狼尾巴”是祭灶果的一种,也叫“油枣”,是面粉做成如手指大小,用油炸了,外面还滚了一层糖粉,又甜又酥,极为好吃。因为它金黄的颜色有点像黄鼠狼尾巴,所以得了这个名字。我拿到了分给我的一份,把胡萝卜吃了,“黄鼠狼尾巴”实在有点舍不得,吃了几条,就把剩下的放进了中山装的口袋中,跟着表哥到附近小学的操场上玩篮球去了。不料下午回到家,又被二姐盯上了:“你这衣袋怎么是湿的?”湿?不会吧,我没玩过水呀。可是我低头一看,可不,中山装的大袋外面颜色明显深一些,真像是有点湿,原来是衣袋里“黄鼠狼尾巴”的油渍透出来了!我气坏了:怎么今天的倒霉事全落到了我的头上?

    那个出尽洋相的正月初一,当时真让我哭笑不得。作为记忆库中的一个笑料,五十几年来老是忘不了。这不,今年正月初一,我们兄弟姐妹去阿姑家拜岁,98岁的阿姑乐得笑眯了眼。她指着桌上琳琅满目的水果和干果,慈祥地说:“阿囡呐,自己拿着吃噢。”这时,我便不由自主地偷瞟了一眼哥哥姐姐们,双手下意识地抚了抚衣袋——今天这身衣服,也是第一天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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