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敏

    春天到了，女儿闹着要吃春卷，我便去菜市场买来包好的春卷，让母亲用油炸一下给她解馋。谁知女儿吃了一个，便撅起小嘴，不满地抱怨道：“怎么是包心菜馅的？书上说，春天来了，正是吃野菜的好时候，我要吃荠菜馅的。”

    事还真多！我哭笑不得，安慰道：“好，好，妈妈明天去菜场看看有没有荠菜馅的春卷。”

    这么说不过是哄她的权宜之计而已，说过之后我转头便忘了。

    第二天下班回到家，一进门便闻到一股春天特有的味道——我细细分辨了一下，确认是荠菜的清香。进厨房一看，母亲居然正在包春卷！

    她面前放着一小盆已经备好的馅料——荠菜剁碎，豆腐和蘑菇切成小丁，放入盐和调料拌匀。只见她拿起一张薄如蝉翼的春卷皮，小心翼翼地放在手心铺平，用勺子舀适量馅料放在中间，再将两侧的春卷皮翻到中间，将馅料盖严，然后从一端将皮儿卷往另一端。最后，左右两边叠信封一样分别往里折，收尾处蘸点清水粘牢。如此这般，一只小巧玲珑圆柱形的春卷便包好了。

    我不由惊奇地问：“妈，你什么时候学会包春卷的？”

    母亲回头看到我，笑着说：“孩子不是想吃荠菜馅春卷嘛，我看菜市场有卖春卷皮的，就买了一些，再买点荠菜回来自己包。不难包的，跟包饺子差不多。”语气里有满满的得意。

    母亲是土生土长的北方农村妇女，一辈子没离开过故土。女儿出生后，本该安享晚年的母亲离开老家来到千里之外的宁波为我看孩子，成为“老年漂”一族。除了带孩子，母亲还要照顾全家人的一日三餐，洗洗涮涮，虽然辛苦却毫无怨言。随着我们的要求越来越高，本来只会做一些北方家常菜的母亲也与时俱进，进军了许多从未涉足过的“领域”。女儿喜欢吃披萨，母亲便自己用烤箱学烤披萨，经过多次摸索，烤出的披萨喷香诱人，女儿再也不闹着去吃必胜客了；儿子喜欢吃意大利面，母亲便从超市买来意大利面，把瘦肉、番茄、洋葱切碎，加入橄榄油炒一下做成底料，浇在煮好的面条上，色香味俱全，小家伙一次能吃大半碗……

    同样，作为北方人，对春卷这种正宗的江南吃食，母亲以前从未接触过。这一次，自然又是开辟新领域，现学现卖了！

    春卷包好了，一只只整齐地排列着，像精神抖擞整装待发的士兵。母亲往锅里倒上油，油热之后，将春卷依次放入，轻轻翻动着，逐渐炸至金黄色……

    开饭了，母亲将春卷端上餐桌，如同一盘黄灿灿的金条。女儿迫不及待地夹起一根放入嘴里，边吃边开心地说：“外婆做的春卷真好吃，明天我还要吃！”

    母亲满是皱纹的脸笑成了一朵菊花，用手抚摸着女儿的头，慈爱地说：“想吃什么馅的告诉外婆，明天还给你包。”语气里掩饰不住的欣慰。

    我用筷子夹起滚烫的春卷送进嘴里，轻轻咬一口，皮薄酥脆，馅料鲜香。细细品味，浓郁的春味顺着唇齿、舌尖，一直蔓延到心里，温暖的春之气息扑面而来。仿佛，母亲把整个春天都包进去了。